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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祖并沒像以往那般邀請唐歡去龍家。反而是選擇了白城最著名的景點之一，白云山。
站在白云山之巔，可俯瞰整個白城全景。只不過站在此處，并不能像置身城市中央那樣感受到繁華與璀璨。
相反，那星星點點的光芒，那匠心獨具的建筑。都如同螻蟻一般渺小。
美當然是美的。
卻并不如置身城市之中感受得那么真切。
當唐歡抵達目的地時，龍祖已經在涼亭之下煮著茶，欣賞著白城的夜景。
不遠處，有幾名西裝筆挺的冷酷青年四下散開。顯然是在保護龍祖的人身安全。
唐歡有些好笑。
在白城，從來只有龍祖找別人的麻煩。誰敢找他的麻煩？
當然，官方除外。
可即便是官方，也會用法律手段制裁他。至少在給他判處死刑之前。他是不存在人身安全問題的。
所以這幾個冷酷青年看起來就顯得有些多余了。
唐歡步入涼亭，頗有些閑庭信步的意思：“龍老板好興致。賞月飲茶。這不是文人干的事兒么？”
龍祖微微抬手，示意唐歡入座。隨即反問道：“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文人？”
唐歡淡然一笑：“龍老板是白城地下世界的王者。和文人應該不沾邊吧？”
“說起來，我的學歷雖然不算高。卻也到了當年的應屆大學生。在我們那個時代，足以登堂入室，在官場謀一份不錯的前程。”龍祖說得輕描淡寫，卻是讓歡哥頗為自卑。
數十年后的歡哥，都沒這么高的文化水平。可在那個文化水平參差不齊的時代，龍祖卻擁有大學文憑。實在讓人匪夷所思。
“既然如此。為什么會選擇走這條路？”唐歡看似隨意地問道。
“哪條路？”龍祖反問道。“條條大路通羅馬。我這條路，有什么問題？”
“風險太大了。”唐歡聳肩道。“也并不受人尊重。”
“尊重？”龍祖仿佛在看白癡一般，意味深長地笑道。“你知道在我最風光的時候，有多少官場大佬賞識我。要和我合作？哪怕到了今天，仍然有不少人在保我。想幫我脫困？”
“這是尊重嗎？”唐歡瞇眼問道。“只不過是利益交換罷了。”
“那你告訴我。什么叫尊重？究竟是尊重重要，還是敬畏、忌憚、懼怕重要？”
二人似乎在討論一個極為高深的問題。
而龍祖這番話，卻也有些難倒了唐歡。
何謂尊重？
在唐歡的認知中，應該是發自內心的膜拜。首先一點，就得品德高尚吧？其次，還得擁有令人敬仰的實力吧？最后——得有廣泛的認可度。
如此，才算獲得尊重。
可要做到這些，何其困難？
唐歡點上一支煙，抿了一口茶。搖搖頭，拒絕回答這個艱難的問題。
龍祖也沒深究所謂的尊重。唐歡雖然是個很強力的潛力股。但畢竟還處于金字塔底端。他們的境界，他們所擁有的眼界，乃至于心境，都完全不在一個檔次。
討論這樣一個哲學問題，如同對牛彈琴。
“很多年前，當我從這里俯瞰白城夜景。”龍祖一字一頓道。“我就不再敬畏這座繁華且高度發達的城市。”
“從那一天開始，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只有當自己站在足夠高的位置，就可以無視一切。也沒人能夠束縛自己。”
龍組也點上一支煙，喝了一口茶。
“但你并沒有做到。”唐歡潑冷水道。“也許你已經知道了。官方即將制裁你。”
“從你所說的這方面來看，我的確沒做到。”龍祖緩緩說道。“可從我的角度來看，我卻做到了。”
“嗯？”唐歡微微挑眉。有些費解。
“官方可以制裁我。卻不能束縛我。”龍祖的視線落在了山腳下的美麗城市。“我想做什么，就能夠做什么。誰能阻止我？誰敢阻止我？”
話音一落，龍祖重新望向唐歡：“你說呢？”
唐歡明白了龍祖的意思。
也猜到了他在暗示什么。
嘴唇微微囁嚅，唐歡瞇眼問道：“你這又是何苦呢？我相信，以你在白城的勢力。想要安全離開這座城市，乃至于這個國家。都是有機會的。”
“離開？”龍祖淡然一笑，搖頭說道。“我是土生土長的白城人。我這一輩子的基業，都在這里創建。我怎么可以離開？我怎么能夠離開？”
唐歡聞言，似乎也明白了為什么童公子不肯離開白城。
甚至于——也側面詮釋了為什么那么多人要衣錦還鄉。
故鄉，是全世界人類最寶貴，也最致命的一個情結。
他能讓人保持良知，也能讓人作出不理性的錯誤決定。
在唐歡看來，龍祖正在走后一條路。一條不歸路。
龍祖點上第二根香煙，眼神深邃而平靜道：“知道我為什么今晚要你過來嗎？”
“為什么？”唐歡并不清楚。
“我在給你機會。”龍祖淡然說道。“今晚，是你殺我的最好機會。也是你兌現童書記諾言的最佳時機。錯過了。你再想殺我，就非常困難了。”
唐歡聳聳肩：“今晚只喝茶抽煙，不殺人。”
唐歡知道，他們必有一戰。
但他并不著急。也沒必要著急。
既然官方已經有了結果。那這一天的到來，只是遲早的事兒。
龍祖深深看了唐歡一眼：“不妨告訴你，我曾經的確非常欣賞你。也很樂意把女兒嫁給你。也許，那將會是一個非常正確的決定。只可惜——你沒答應。”
“那無法改變你的結局。”唐歡搖搖頭。
“你以為我要利用你討好宋秘書一派？”龍祖淡然說道。“如果你是我的女婿。我可以在這些日子里，讓你變得更強大。至少比現在，強大好幾倍。”
“我說的，不是財富。是境界。”龍祖緩緩站起身來。“好了。談話結束。你若不想今晚殺我。就回去吧。也許下次見面，我們就只能活一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