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娜十分生氣。
“上次我們不是商議好了嗎,難道我們堂堂的高昌國,要出爾反爾,做反復無常的小人?”
尨布嘿嘿一笑。
“大可汗您別生氣,所以我們今天要辦叼羊比賽,如果九皇子是真的英雄,能夠取得最后勝利,我們高昌人敬佩英雄,可以給他借兵,但如果他敗了,就算我們答應,恐怕這些族人也不會答應,大可汗,您說是不是?”
迪娜氣得一時無語,她當上大可汗以后,才漸漸明白高昌國是怎樣的組成。
高昌國是一些城邦和周圍的大小部落組成,城邦的長老、部落的酋長以及小部落的族長都有自己的人馬,打仗時聽從大可汗調遣,如果大可汗足夠強大,下面沒人敢違抗,如果大可汗沒有號召力,這些長老酋長和族長就是敷衍應付,甚至可以帶自己的人離開。
不過,帶自己族人離開這種事并不多見,一般只會發生在大可汗死亡和政權更迭時,現在迪娜就是剛剛登上大可汗的位置,她帶領族人打敗李天崎,贏得威望,但自己的人馬并不多,充其量就是原來的強盜班子,加上收攏來的一些小部落,和尨布這些大酋長比,勢力要弱不少。
現在迪娜只能寄希望于肇駒能贏得叼羊比賽勝利,可九皇子是個漢人,別說他馬上功夫不如自己,就是力氣也比不上朝魯、尨罕這些人,他要獲勝,那是難上加難。
這時身后傳來一聲冷笑。
尨布一回頭,就看到覃不梅也站在臺上,他剛剛聽到迪娜和尨布的對話,十分生氣。
“酋長大人,我來問您,我們高昌國得罪過西春國沒有?”
尨布皺了皺眉,這個覃不梅是九皇子的貼身隨從,好像肇駒還封了他一個什么官,自己還真不能將他趕下臺去。
“沒有,你問這個干嗎?”
“既然我們從沒得罪過西春國,那他們為何要乘人之危吞并我們?”
“這——”
尨布一時語塞,覃不梅哈哈一笑。
“酋長大人,我家殿下前兩天剛說過,好戰必亡,忘戰必危,眼下我們高昌國連一支三萬人的大軍都拿不出,大家各自為戰,別說大京國,就是西春國選出個新皇帝,再帶三萬人殺過來,我們拿什么去抵抗?”
尨布面色陰冷下來。
“誰說我們連三萬人都拿不出,今天在艾丁湖這里,就有七八萬人。”
覃不梅嗤地一笑。
“那您下個令看看,讓他們統一方向列個隊,能不能做到?”
“你、你是什么意思?”
“酋長大人,我們高昌國雖然人不少,但都未經訓練,這樣的力量,欺負一下弱小部落還可以,但碰上西春國那種二三流的軍隊,我們都不行,更何況去打大京。”
覃不梅這番理論是肇駒前兩天跟他講的,因為一開始那些長老、酋長和族長們開會,他們吵個不休,肇駒無法參加,不能說出自己的觀點,讓他很郁悶,所以說了自己的看法,這一刻覃不梅照單全搬。
臺上的酋長和長老們紛紛點頭,臉上露出憂慮之色。
尨布氣得額頭青筋直爆。
“既然這樣,那我們更不能去干涉大崋和大京的戰事了!”
“哈哈,酋長大人您又錯了,我家殿下說,戰斗力是在和敵人不斷交手中鍛煉出來的,這次我們對西春國經歷了一場惡戰,再去碰一下大京取得經驗,下次他們來犯,也好有辦法應對,這就是我家殿下說的忘戰必危!”
“胡說,你怎么知道大京一定會打我們?”
“他們滅了大鳥又打大崋,狼子野心天下人都知道,您為何一定要裝作看不見?”
“誰、誰看不見了,但大崋是大崋,我們是我們,不是一回事!”
“是嗎,酋長大人這么肯定,難道萬焱阿獅蘭給您寫過信、立過誓、口頭上有保證?”
“這,這怎么會?”
“那你憑啥肯定!”
“我、我不是肯定,而是我們不能主動去惹大京國!”
看到尨布氣勢已經減弱,覃不梅得理不饒人。
“酋長大人,請您再仔細想想,我們大崋惹過大京嗎,大京一建國,我們就把原來對大鳥的朝貢送到大京去,高昌國這些年為何衣食無憂,就是因為我們處在大崋和西域的通商要道上,每天經過高昌城的商隊有多少您算過沒有,如果大崋滅了,再沒經商的隊伍經過,我們除了放牧,還能產啥?”
這一番話說的尨布張口結舌。
覃不梅十分佩服自己的記性,他覺得自己把肇駒說的每一個字都記住說出來了。
臺上其他的長老和酋長們有不少點頭,之前他們只想到不能得罪萬焱阿獅蘭,還沒想到大崋滅亡,自己的日子會過不下去,如果不能從過路的商隊身上獲得高額稅收,高昌國充其量就是個放放牛羊駱駝,牧一下馬的沒落部落。
尨布冷笑一聲。
“哼,不管你怎么巧舌如簧,你家皇子如果今天的叼羊比賽不能獲勝,那就休要再提借兵之事!”
迪娜霍地轉身。
“尨布,這里是不是你了說算?”
她的聲音冰冷,充滿殺意。
尨布臉上肌肉抽搐了一下,發現自己確實表現得過份,這樣的話他一個大酋長是沒資格說的,連忙彎腰行禮。
“當然不是,這里當然是大可汗做決定。”
迪娜冷冷道:“借兵是之前大家的共識,這事各位都參與議論了,難道大家都反對嗎?”
有人就站出來搖頭。
“不是啊,本長老贊成借兵。”
尨布狠狠一眼瞪過去,那人連忙擺手。
“本長老的意思是,尨酋長說的也有道理,今天要是九皇子叼羊比賽真的贏了,我們就答應,要是輸了,那、那還是算了吧。”
覃不梅氣得直跺腳,自己說了半天,這些人還是不肯松口,他朝遠處張望,發現叼羊的人馬還沒有跑回來,不由指著尨布問道“酋長大人,你把中轉的旗幟插在哪里了,你口口聲聲說我家皇子叼羊比賽不能獲勝,是不是你在半道上設下埋伏暗算我家皇子,故意讓他不能獲勝?”
尨布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怎么可能,九皇子馬上就是大可汗的夫婿,我敢暗算他嗎?”
“你有什么不敢的,因為你不想借兵,所以連大可汗也不放在眼里!”
尨布指著胸口發誓。
“沒有,絕對沒有,如果本酋長暗算你家皇子,就教我不得好死。”
覃不梅啐了一口,心里罵道:“這種發誓就是騙騙小孩,你當我會信!”
遠處揚起一道煙塵,所有人的目光朝草灘外的山上望去,大家要看看誰第一個跑回來。
只見遠處八九匹戰馬奔近,沖在最前面的兩匹黑馬,馬上一個是黃衫騎士,一個是藍衫騎士,那兩人各抓住一條羊腿,一邊奔跑一邊用力拉扯,他們身旁各有護衛在幫忙。
尨布對覃不梅輕蔑地一笑,他知道肇駒騎的是白馬,現在前面跑過來的戰馬中沒有純色的白馬,說明那個九皇子根本搶不到羊,他心里暗笑,在自己的周密布置下,大崋皇子根本不可能叼到羊,能不受傷就是幸事。
迪娜一顆心拎到嗓子眼,心中問道:“穅王哥哥,你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