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堡的海浪
冬幕節后，大地依然冰封，遠方的甲骨文山脈掩蓋在白雪之中。
在林中小屋的庭院之內，身材高大的帝皇禁軍見到來人，極有禮貌地點頭問好：“您好，蘇莉亞王妃，早上好。”
“您好，黑手套先生。”蘇莉亞先是對著禁軍點頭，然后示意在她身后的女術士跟進來。
“這好像是我們為數不多的出來閑聊的機會。”特蕾莎拄著自己的紫羅蘭法杖，女術士今天穿著標準的藍色嘉蘭女巫長袍和黑色全身皮衣以及過膝的高筒靴，她有些奇怪，又有些忌憚，她有些不明白為什么蘇莉亞在這個時候約自己出來：“有什么事么？蘇莉亞……夫人？”
“沒事就不能找你聊聊么？”蘇莉亞雍容華貴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女騎士今天穿著一件白狐皮大衣，里面是標準的女侯爵服飾和過膝長靴，嫁給萊恩一年多，女侯爵身上充滿著所謂的“正室”氣度，她的一舉一動中都顯示出她的風范和逼人的氣勢。
而這正是女術士所不喜歡的。
她一度很不甘心，她不想當女廷臣，她想要當伯爵夫人。
為此，女術士暗中和蘇莉亞對抗，然后被狠狠地整了兩次。
第一次是她計劃讓自己母親歐若拉組建一個女巫訪問團來到萊恩的領地，結果蘇莉亞以夫人的身份直接落落大方地發了邀請函，邀請嘉蘭議會訪問萊恩的領地。
這封邀請函送到了議長瑪格麗塔的手上，瑪格麗塔議長立即以自己最近要忙于一個關鍵的魔法實驗為由婉拒。
議長都明言拒絕，歐若拉自然不好再越過議長自己帶著人來，于是訪問萊恩領地這件事便告吹了。
第二次，特蕾莎嘗試舉辦了一個茶會，邀請領地內的貴族們來參與，蘇莉亞在得知這件事之后找了莫吉安娜和弗朗索瓦撐腰，她帶著二十多個“圣杯夫人”和“圣杯情人”參與了宴會。
當晚，在蘇莉亞的妙語連珠和熱情招待下，賓主盡歡，大家都對這場茶會感到滿意。
真正舉辦茶會的特蕾莎只能被迫承認在這種事上她的能力和蘇莉亞相距甚遠。
先后被針對了兩次，特蕾莎對蘇莉亞就很有些忌憚，也有些怕她。
女術士總覺得，她的一切行動都在蘇莉亞的掌控之中，無論她試圖做些什么，蘇莉亞都有辦法化解并且先聲奪人。
兩個人來到客廳中坐下，蘇莉亞端起了紅茶，伯爵夫人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說起來，除了維羅妮卡以外，最早認識萊恩的就是你了吧？特蕾莎女士？”
“如果這樣算的話，確實，我在他還是個游俠騎士的時候就和他見過面。”特蕾莎點了點頭，她讓自己黑色的閃著微光的長發順從地鋪在身后的沙發椅上：“當時我還有點看不上他，在他立功了之后，我們嘉蘭議會有一個三十好幾還沒結婚的正式女巫還覺得他未來說不定有點前景，主動提出，如果萊恩能夠在三十歲之前成為王國騎士，擁有自己的封地的話，她可以考慮和他結婚。”
“哦？那萊恩是怎么想的？”蘇莉亞眼睛亮了起來，她追問道。
女人實在是無法對這種事保持沉默。
“萊恩委婉地拒絕了，至于他怎么想的，我后面也是從母親口中知道的。”特蕾莎聞言抿嘴偷笑，她勾起嘴角：“萊恩回家和諾曼領主說了，他說如果我已經是個王國騎士，擁有自己的封地，我為什么要去主動追求一個三十好幾的正式女巫？讓她把持經濟大權？讓她對我的生活指手畫腳？整天拿我去和別的女巫丈夫攀比？憑什么？要是我真是一個王國騎士，主動追求我的女巫會少么？我為什么不找一個二十出頭的，聽我話的，體貼我的女巫呢？”
“這就是他有了維羅妮卡的原因？”蘇莉亞聽得感覺好笑：“維羅妮卡還真是看對了人。”
“這就是我不如維羅妮卡的地方，當初維羅妮卡和他成為合伙人的時候，萊恩是真的一無所有，你知道的，蘇莉亞夫人，萊恩他在諾德的地位……其實有點尷尬，他是個養子，嚴格意義上來說只能算是半個貴族，對于領地沒有繼承權，他的教父伊凡公爵不怎么重視他，他所有的財政就是身上的一套騎士裝備，他的那匹戰馬。”特蕾莎說起這件事有些酸意，也有些自嘲：“換而言之，如果當時我站在維羅妮卡的角度上來說，我是絕對不會看上他的，一個比較能打的小戰士罷了，這種男人在諾德多得是。”
“如果你無法在低谷的時候與他相伴，就無法和在山巔的時候共享榮光。”蘇莉亞默念一句，隨后女騎士又感興趣地問道：“然后呢？”
“然后就是他解決了野獸人首領‘尖牙’哥爾而晉升王國騎士了，那時的冊封典禮我和母親都有參與，他當時才二十二三歲，不少女巫開始對他有了想法，然而他對婚姻的看法也變了，他覺得他為什么要委屈自己去娶一個女巫回家？他有大好的未來，當時諾德公主卡洛琳有和他見過一次面，聽母親說有點招婿入贅的意思，而萊恩則是不感興趣，因為和他一起見公主的有好幾個人，他說他不想當公主的備胎，備胎是什么意思？”
“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在母親的要求下和他在諾德開始了自己的冒險……”
蘇莉亞很有興趣地端起了茶杯，她笑著說道：“備胎？大概指的是備用品和候選者的意思吧，實際上，特蕾莎女士，等到萊恩真正出頭了，成為了萬眾矚目的英雄之后，他根本就不會在出現在挑選名單之中了，比如說等到你來到這里找萊恩的時候，他早已被父親內定下來，作為我的丈夫。”
“可事實上，我以前就是，一方面看不上沒有爵位，沒有地位，沒有實力的男人，連基本的尊重都不愿意給，但是真的遇到萊恩這種的……這種人怎么可能娶女巫為妻？這里又不是基斯勒夫！”特蕾莎無奈地笑笑：“我只是有些……不甘心，明明是我先。”
“你要學會適應，特蕾莎女士，我要說的是，萊恩和我的婚姻，我并不是在家世上占優的一方，因為你對萊恩的真實來歷不清楚。”蘇莉亞很有深意地說道：“看來，我們暫時達成了一致。”
“真正的……家世？”特蕾莎困惑地皺起了沒有，她感覺到自己似乎遺漏了什么：“能……詳細說說么？”
“不能。”蘇莉亞搖頭：“讓我們換一個話題，特蕾莎女士，你讓你的母親來這里一趟吧，你作為萊恩的女廷臣，我最好和歐若拉女士聊聊。”
“好……”
“和卡洛琳的見面？那次見面我真是不愿意提起。”
萊恩牽著艾米莉亞，和阿爾弗雷德在正義教堂的走廊里面慢悠悠地散步，他有些好氣又好笑地問道：“阿福，你怎么對這個感興趣？”
“前些天諾德那邊傳來消息，說卡洛琳公主嫁給了米登領的一個男爵，我就想起了這件事。”阿爾弗雷德已經留起了金色的胡須，這讓他看起來成熟穩重多了，不過這位圣殿騎士的笑容還是一如既往地熱忱和光明，
“說嘛說嘛萊恩，告訴我嘛。”小女仆艾米莉亞雙眼發亮，她拉著萊恩的衣袖連連追問道：“我很感興趣。”
“十個男人。”萊恩被艾米莉亞搖來搖去，他只好說道：“十個男人，排成一排，一起進入宮殿中見卡洛琳公主，我們不能直接注視公主的臉，也不能背對公主，也不能坐下，沒有公主的許可，我們甚至不能主動說話，當公主詢問我們問題，我們必須要先說‘回答你的話，尊貴的、深受愛戴的公主殿下’，然后才能回答，而且必須簡單。”
“難怪，也就是諾德鄉巴佬會有這種規矩。”艾米莉亞聽完之后臉蛋上露出了鄙視的表情：“一群鄉下人，只懂得使用這些繁雜的規矩維持自己的地位，真正強大的不是表面的虛像，而是自己內心的強大。”
“怪不得，我記得就是在那次見面之后，你就堅定了離開諾德的念頭。”阿爾弗雷德聽了之后哈哈大笑：“簡直就是一場看貨的儀式，而你就是貨物。”
“算了，不提這個了。”萊恩想起那段黑歷史就覺得蛋疼，他接著問著阿爾弗雷德：“這么說，最近羅嘉兄長都在你這里？”
“是啊，他最近都在我這里，和我一樣布道，苦修，然后散播福音，偶爾還要抱怨說這種信仰級別太低，不夠他的信仰標準。”阿爾弗雷德哭笑不得：“我都不懂他到底是來幫我還是來害我，但是經過他傳教的領民都立即選擇信仰正義之神，只是他們更喜歡喊為了皇帝，而且所有羅嘉先生傳教的領民都開始出現過度狂熱的情況，他們甚至嘗試自殘來表示虔誠，我趕緊制止了這種行動。”
“我真是……”萊恩捏著下巴搖頭：“算了，他在我這里不會待太久，你忍耐一下吧。”
“實際上，羅嘉先生也不是那么難相處，他對各種知識的渴求和了解甚至讓我都感到有所不及，才兩周時間，他就幾乎看完了我這里的所有藏書，張口閉口全是箴言。”阿爾弗雷德為難地說道：“我倒是覺得，我們有很多看法類似，我和他……挺聊得來的，他說他要編寫一個新的小冊子，里面會寫滿他總結的圣言，我也非常支持，答應幫他做校對。”
果然！羅嘉這貨在傳播腐化！萊恩的臉色立即變青了。
這貨還是讓父親快點把他帶走吧！他到哪兒都沒好事發生！
伯爵一臉嫌棄。
“說起來，萊恩，羅嘉先生似乎沒有安格朗先生那么厲害？”艾米莉亞接著問道：“我看他和尤利烏斯侯爵的對決打得難解難分。”
“那你知道尤利烏斯為什么會選擇認輸么？親愛的艾米莉亞？”萊恩握著小女仆的手，笑瞇瞇地說道。
“為什么啊？”艾米莉亞心里偷笑，她故意裝作好奇的樣子。
男人嘛，給一點得意的機會和空間是有必要的。
“因為沒有勝算。”萊恩瞇起了眼睛：“表面上看，羅嘉和尤利烏斯打得難解難分，然而問題是，尤利烏斯要靠什么贏？羅嘉的體力和精力都接近于無限，在反復狂熱的狀態下，他只會越來越強，而尤利烏斯已經疲憊，而且快握不住劍了。”
“原來是這樣，可我覺得尤利烏斯侯爵也進行了幾次有力的反擊啊。”艾米莉亞接著說道。
“是有反擊，可是效果不明顯，所以他覺得這樣打下去沒有意義了。”萊恩點頭：“尤利烏斯是個武癡，他肯定是找到這個機會繼續進步，我的這個大舅子的實力在年輕一代騎士中已經算是非常不錯，天賦又高，他把自己的所有精力都集中在練習騎術和劍術上。”
“勇武是我們在這個黑暗世界中為數不多能夠自保的手段，艾米莉亞小姐。”阿爾弗雷德伸手握住了自己腰間的長劍：“尤其是領主，他們上戰場的時候多少都要會一些武藝，戰場可是積累威望最好的地方，萊恩他的威望就是靠著無數的戰爭打出來的……萊恩，你來這里是想要泡溫泉么？”
“那就麻煩阿爾弗雷德先生安排了。”萊恩沒回答，艾米莉亞直接接過了話題。
“好。”阿爾弗雷德看了萊恩一眼，見到他沒有反對，圣殿騎士點頭：“請稍等，我去安排。”
于此同時，新世界，露絲契亞，諾斯卡人聚居地，斯科吉港口。
這座昔日繁榮的蠻族人港口正在陷入無盡的烽火之中，裝備精良，甚至擁有許多蜥蜴人援軍的灰燼軍團正在將最后的蠻族人趕進他們最后的據點之中。
望著四周的毀滅和人類遠征軍勢如破竹的攻勢，斯科吉的酋長，混沌冠軍羅斯特林克森庫爾站在混沌祭壇之上，他絕望地看著所有的蠻族士兵們正在潰敗。
而他卻無能為力。
因為他的面前站著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他容貌俊美地不似凡人，一頭絲綢般的白色長發正在空氣中飄動，就像遠古的兇神降臨人間。
“你來啦？”
“我以神皇之名，為你帶來了審判。”來人根本就沒有給混沌冠軍再說下去的機會，他手中金色的動力劍一抖，身形化作一道紫色光影。
此時混沌冠軍甚至還在將手伸向自己的斧頭。
“唰”下一秒，大好頭顱凌空而起，鮮血灑滿了整個混沌祭壇。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