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德的寒風
諾德的寒風
特蕾莎和歐若拉母女在商量著什么，萊恩是完全不知道的，伯爵本人回到酒莊內的書房里坐下來整理一些資料。
寬大的辦公桌上堆滿了各種資料，萊恩輕呼一口氣，今天他喝了不少酒，宴會結束之后眾人各自回房休息，但是他作為伯爵還要再整理一下文件，以及湖中仙女和他約好了在午夜時分夏隆森林的百合花島見面。
準備進攻穆席隆的各種物質都已經在緊密地籌備中，萊恩作為伯爵本人卻不得不親自審核很多資料，多喝了幾杯的萊恩很有些煩躁，可是他卻不得不親力親為，因為布列塔尼亞和帝國不同，在帝國，每個選帝侯的手上都有一套成熟的官僚體制來維護自己的統治，只要他們需要，官僚們就會迅速把事情搞定。
而在布列塔尼亞，貴族們則要自己承擔起這些麻煩的雜事，萊恩有時十分慶幸自己擁有蘇莉亞這樣一個極有內政才能又溫柔體貼的妻子，她總是能把各種事情處理得很好。
批閱著文件，萊恩心想官僚體制確實是非常令人厭煩，可它卻極有存在的必要，因為它可以保證高效的行政能力、高效處理各種日常事務能力和高效的物資調配能力，這點是布列塔尼亞相對落后的封臣制度完全追不上的。
打個比方，坐在布倫瑞克的卡爾弗朗茨皇帝想要一箱橘子，他只需要一個命令，一個小時后馬上皇帝任命的官僚們就會把一箱橘子送進皇宮，皇帝本人下令之后就不用關心這件事了。
而布列塔尼亞呢？國王理查想要一箱橘子，他得派人前往倉庫查看，沒有？理查就必須接著下令派出近侍到市場上尋找，還沒有？那他就要簽署征收令前往果園征收。
也許這個過程中幾天時間就這樣過去了，而且層層環節理查必須自己下令。
這就是兩種制度之間的差別。
有了屬于自己的官僚制度，卡爾弗朗茨皇帝就可以騰出手來處理軍政大事，或者親自帶兵出征，不用擔心他不在的時候整個帝國宮廷亂了套，簡單而繁瑣的事自然有人完成，皇帝本人只需要將注意力集中在重要的事情上。
布列塔尼亞的領主們就不行，平日里他們被迫處理很多繁瑣的日常事務，如果他們離開自己的領地，那么就必須任命攝政和代官。
但是布列塔尼亞這樣也不是沒有好處，正是因為這種封臣制度，軍費和各種補給物資是騎士老爺們自己下發的，騎士老爺們自己不會貪污自己的錢。
帝國就不一樣了，軍隊數量越多，補給線就越長，軍費和物資層層下發，自然就給了官僚們上下其手的機會，當理查的近侍帶著一箱橘子進王宮的時候，近侍真的就只在他的領地里征收了一箱橘子，而當卡爾弗朗茨皇帝在皇宮里品嘗著橘子的時候，他的手下的官吏們極有可能已經以皇帝的名義征收了兩箱橘子，甚至是四箱水果。
就在層層上交的過程中，三箱水果消失了，這些東西到哪里去了？
沒人知道，又人人知道。
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官僚制度會越來越龐大，越來衰敗和腐朽，它就像一個運行精密的齒輪，今天它在轉動維持著統治，明天它也將繼續嚴絲合縫地運作下去，整個系統會逐漸產生慣性。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萊恩埋頭繼續批改著文件時，書房的門被推開了。
身穿白狐絨低領嫵媚淡粉褶皺綢緞長裙，外面披著棕色風衣的蘇莉亞端著一個銀制盤子直接推門進來，金色的長卷發上水光閃動，女騎士的臉上帶著無盡的溫柔，她來到萊恩的面前，將盤子放在桌上：“我的丈夫，辛苦了，這是夜宵。”
銀盤里面放著一杯熱牛奶和一個千層脆，它由三層棕色多層糕點和兩層甜奶酪醬制成，雖然材料很簡單，但是糕點的制作過程極其復雜，制作人必須反復折疊糕點，這樣糕點就足夠可口。
萊恩從大量的書卷中抬起頭，他一看糕點中如此精致的手藝，馬上明白了什么：“你親手做的？”
“女士教我做的。”蘇莉亞微笑道，隨即伯爵夫人尖叫了一聲，她被攔腰抱起放在了丈夫的腿上，女騎士被嚇了一跳：“萊恩！你這個家伙！”
“夫人”萊恩將頭埋進了蘇莉亞寬廣的胸懷中，享受著柔軟的觸感：“還是你對我最好了！”
“那當然了，我可是你的妻子哦！”蘇莉亞伸出食指輕點著萊恩的額頭，女騎士美的令人窒息的容顏上帶著濃濃的幸福：“好了，趁熱吃吧，你晚上還要去百合花島一趟么？”
“嗯，女士的神諭，我們之前一直準備的事就要出成果了。”萊恩點頭，他卻不打算放蘇莉亞走，將妻子的身體抱在自己的腿上：“蘇莉亞，沒有別的事吧？陪我說說話吧。”
“當然。”蘇莉亞望著窗戶外的大雪，溫婉可人的女騎士順從地靠在了萊恩的懷里：“萊恩，我總覺得，今天你的表現有些奇怪，你似乎是在有意地疏遠歐若拉女士。”
“我怎么疏遠她了？我可是率領著我的部下們在酒莊之外迎接她，還鼓掌了。”萊恩懷抱著自己的妻子，笑瞇瞇地說道。
“我不是這個意思，該有的禮節你都做夠了，我說的是，如果真的像我了解的那樣，你和歐若拉女長老已經認識了十幾年，可你今天表現得像是和她只見過幾次面的客人，距離感很明顯啊。”蘇莉亞趁機問出了自己關心的問題。
“我故意的。”萊恩的手指滑過蘇莉亞金色長卷發的發梢。
“故意的？”
“嗯，實際上我和歐若拉女長老還有特蕾莎的關系挺復雜，想必你也知道，歐若拉曾經在一場戰爭中救過我的養父諾曼。”萊恩點點頭，夫妻兩人一邊品嘗著蘇莉亞送來的熱牛奶和美味的千層脆，一邊聽著萊恩講故事：“我也曾經在她面前低聲下氣地說話。”
“萊恩你不像是個如此記仇的人啊。”蘇莉亞有些好笑地說道：“你又不是貝勒加國王。”
“我倒也不是記仇，只是現在我的地位變了，但是極有可能，歐若拉對我的觀感還沒有變化，也許在她的印象中，我還是那個要在她面前鞠躬，站著說話，低聲下氣的年輕人。”萊恩苦笑著說道：“如果我表現得很親近，也許歐若拉女士就真的感覺她依然是那個高不可攀的圣域女巫，那就麻煩了，我只想要平等，就這么簡單。”
“所以你故作冷淡，就是為了讓她認清現實，因為你已經不再是那個可以隨意讓她搓圓捏扁的小騎士了？”蘇莉亞馬上意識到了萊恩的想法。
“有的時候稍微距離遠一點不是壞事。”萊恩點頭：“我不能讓我的屬下們覺得我軟弱可欺，再者，我是女士的神選冠軍。”
“嗯。”蘇莉亞慵懶地靠在萊恩的懷里，夫妻兩享受著溫馨的一刻：“你想好就行了。”
“除了維羅妮卡以外，女巫們都有這種通病，她們看不上太弱的男人，而太強的男人……算了，我想蘇莉亞你也清楚。”萊恩的面色有些復雜：“實際上這么多年來歐若拉和特蕾莎的人情我已經還了很多了，我自覺沒有什么虧欠她們的，特蕾莎確實是我的女廷臣，可我一旦姿態放低，歐若拉一定順勢開出一大堆條件和要求，到時候我再全部拒絕就顯得我有些過于冷漠，這不騎士道。”
“怪不得你一直都很寵維羅妮卡女士。”蘇莉亞似乎對于歐若拉的事不關心，女騎士心想如果萊恩到時候無法拒絕一些條件，她作為夫人也會出來制止，女騎士可對這位嘉蘭議會的女長老完全不感冒。
兩人溫存了一會兒，萊恩將最后一份文件批改完，他站起身：“那我就出去了。”
“嗯，我會等你回來。”蘇莉亞點頭，女騎士知道湖中仙女的神諭讓萊恩午夜去百合花島和她相會。
萊恩輕輕地和蘇莉亞吻了幾秒鐘，轉身離開了房間，房間內只留下了蘇莉亞一個人。
望著屋外的大雪，蘇莉亞提起筆正想寫什么。
一陣沒由來的惡心感突然涌上了女騎士的喉嚨，蘇莉亞深吸了兩口氣才緩過來。
隨即，她好像突然意識到了什么，原本蒼白的臉上頓時染滿了紅霞。
…………我是突然惡心的分割線…………
夏隆森林伸出，布列塔尼亞圣地，百合花島，湖心深處的地底之下。
在湖中仙女神力凝結而成的漩渦之內，靜靜地躺著十個十幾歲的男孩，它們大多被關在神秘的裝置之內，一股純凈的靈能漩渦籠罩著他們，而湖中仙女金色的神力也在這些男孩們的周身流淌著。
許久沒有出現的湖中仙女手托著金色的圣杯走在前面：“這就是所有剩下的你的子嗣了，只有十個人堅持到了最后，剩下的或是無法通過考驗死去，或是無法承受能量爆炸，還有一些是被混沌領域吞噬變成了一團灰。”
今天的女神身穿著高精香榭馥郁螺紋針織絲綢裙，裙擺的開衩內露出修長的美腿，在黑色連褲襪的包裹下顯得纖細勻稱，長裙的領口被女神的豐滿撐得緊緊的，長及腳踝的金色長發如瀑布般垂下，湖中仙女的頭上戴著金色鳶尾花編制而成的花冠，身上掛滿了各式珠翠，尤其是從蘇莉亞那邊討來的一整套白金首飾是湖中仙女的最愛。
國色天香、美艷不可方物的女神如今卻眉頭緊鎖，她亦步亦趨，一雙黑絲美足踩著火紅色的高跟鞋，有些埋怨地說道：“萊恩，你最好能夠保證你的子嗣足夠強大，否則我們這次實驗付出的代價實在是有些巨大。”
“灰騎士的成活數量一向非常低，即使有我這個原體在此，三百個男孩能夠成活十個已經是一個奇跡了。”萊恩皺著眉頭跟在湖中仙女的身后，他一個個檢查著這些男孩們的培養艙，灰騎士基因原體看著自己剩下的十個子嗣：“我的女士，我記得我只是讓你協助我改造這些男孩，沒有讓你將你的神力注入他們的體內吧？”
“我的冠軍，請你不要懷疑我的動機！”湖中仙女轉過身伸出戴著擁有帝皇祝福的白金手鏈和白金戒指的小手在萊恩臉上捏了一下，沒好氣地說道：“如果沒有我的神力協助，三百個男孩也許只有一兩個男孩能活下來。”
萊恩聽了湖中仙女的話之后眉頭皺得更緊了，他張了張嘴巴，最后也沒有再說什么。
屬于這個世界的灰騎士秘密建軍計劃早已在幾年之前就開始，去年冬幕節，到來的帝皇和克拉克森帶來了十幾枚灰騎士的基因種子交給萊恩，同時還有培養灰騎士新兵的技術。
萊恩立即就開始了他建軍的計劃。
通過湖中仙女的渠道和幫助，幾年時間下來，萊恩早已秘密收集了三百個擁有足夠靈能天賦的男孩，就儲存在夏隆森林內部百合花島湖泊的湖心漩渦最深處的地下，利用古圣遺留下來的秘密遺跡進行基因種子的植入和孵化。
然而成功率低得令人發指，改造實驗進行到第一個月，三百個男孩就死去了一大半。
但是這就是制造灰騎士新兵的代價，灰騎士是帝皇最后的基因遺產，強大的精神以及圣潔的軀體是帝皇賜予灰騎士戰團最為珍貴的禮物，即使機械神教大賢者貝利撒留考爾已經通過基因原體萊恩的鮮血改良了制造技術，即使萊恩本人的靈能可以保護并引導這些男孩的心智，讓他們被淬煉得更加頑強和堅韌，這些擁有靈能天賦的男孩們還是成批成批地死去。
由此可見，在沒有基因原體的情況下，灰騎士戰團們是以如何高昂的代價培養新兵。
順嘴提一句，帝皇離開的時候又從萊恩身上抽走了快一千毫升的鮮血，萊恩花了好幾天才緩過來。
近一年之后，三百個男孩如今只剩下十個，這些碩果僅存的十個男孩將被植入灰騎士的基因種子，然后在培養艙內慢慢地成長，直到基因種子融入他們的身體和靈魂。
這些男孩，將成為灰騎士戰團的榮譽衛隊。
他們將和原體并肩作戰，直到世界之終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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