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堡的海浪
事實上，塔木可汗的攻勢比想象中要來得慢。
六月份，黑心雷普就將消息發到了努爾，努爾開始整軍備戰，整座城市進入戒嚴的狀態之中，依照之前的計劃，威森領侯爵奧格爾霍克率領了一只一萬五千多人的威森領軍隊，前往黑火隘口強化防御。
努爾則是開始全面動員，等待著大戰的來臨。
然而，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是，塔木可汗和他的混沌大軍反應十分遲緩，當黑心雷普來到努爾在努爾市議會稟告情況之后，一直到八月份，混沌大軍依然在邊境親王領按兵不動。
卡拉德率領的騎士道大軍甚至已經抵達了努爾。
但實際上，并非塔木可汗不想快速進軍，而是他和他的這支軍隊已經抵達了極限。
各種意義上的極限。
這支已經遠征了超過兩年時間的混沌大軍早已疲憊不堪，他們好不容易抵達了邊境親王領這塊水草豐美，有著人煙的土地，哪里沒有好好地劫掠和屠殺一番的道理？
混沌大軍分散為上千個混沌戰幫，他們花了好幾周好好地發泄了一番一路遠征來積累的憋屈和苦悶，將一路上的不滿和怨氣發泄得干干凈凈，混沌的爪牙一直延伸到了邊境親王領西部的米爾米登才被那里的大群守軍勉強擊退，然而大半個邊境親王領已經變成了無人區，原本有人煙的地方被無數飄蕩著孤魂野鬼的廢墟取代，混沌部落所造成的屠滅讓這一地區元氣大傷，至少需要一代人的重建才能勉強恢復被破壞前的樣子。
塔木可汗對此感到非常滿意，他終于重新掌控了整支軍隊的主動權，可當他宣布，要重新集結所有軍隊翻越黑色山脈，進攻帝國的時候，這支混沌大軍卻遇到了出人意料的麻煩。
混沌大軍的內部出現了裂痕，許多混沌戰幫和野獸人們開起了小差，它們心想跟著塔木可汗再去遠征帝國實在是得不償失，面對塔木可汗的征召，數十上百個戰幫當了逃兵，四處流竄躲入黑色山脈、邊境親王領的森林和惡地之中。
同樣，混沌矮人也對進軍不感興趣，至少不是那么感興趣了，灰白先知德拉茲霍思在邊境親王領繳獲了很多人類奴隸和物資，打算先安排手下將這些物資們全部運回黑暗境，然后再考慮進軍的事。
道厄干的混沌巫師領袖無信者薩伊在死亡隘口之戰中身受重傷，也無力控制住自己的軍隊，重新收攏和聚集整支混沌大軍花費了塔木可汗很多時間，當他們勉強將混沌大軍重新集結起來時，發現又少了六千多人，這支大軍如今的人數只剩下四萬。
而時間也來到了八月，當塔木可汗再想要進攻黑火隘口的時候，為數三萬多的帝國大軍已經嚴陣以待，一場夏季的大暴雨更是讓本就難走的山路變成了一片沼澤地。
邊境親王領的一片廢墟之上，納垢的神選冠軍塔木可汗、道厄干部落的領袖無信者薩伊和混沌矮人灰白先知德拉茲霍思正在開會。
天下剛剛下過雨，三位領袖聚集在一起，一幅地圖被擺放在已經朽爛的桌子之上，使用次元石壓住。
距離帝國已經不遠了，他們已經抵達了邊境親王領，只要越過黑色山脈，就是帝國的威森領和艾維領！
“愚蠢！混賬！短視！”此時，塔木可汗朝著灰白先知破口大罵：“你和你的人，花費了，太多時間！這不行！不可以，慈父，要，快點！”
“哼！”灰白先知德拉茲霍思對此報以冷漠和輕蔑的態度，考慮到之前的盟約和在邊境親王領還有死亡隘口的勝利，德拉茲霍思決定不和塔木可汗計較。
道厄干的巫師領袖無信者薩伊傷勢未愈，但他知道塔木可汗為什么這么著急。
因為納垢的腐化正在加深，在塔木可汗的部落之中蔓延。
納垢不喜歡聰明的東西和靈活的東西，喜歡的是在腐爛和新生之中的永久循環，它的腐化不斷地加深，會讓塔木可汗的部落逐漸失去人性和心智，或許這會讓他們變得更強大，但是塔木可汗本人卻會更難完成他的理想。
同時，塔木可汗本人也在以一種突飛猛進的速度進化或者說深度腐化，他的身上每天都在出現新的化膿和傷口，他遲早會變成一坨爛肉，塔木可汗內心的急切感一浪高過一浪。
看著不斷地大聲發表演講的塔木可汗，無信者薩伊報以冷笑，他不僅雙手贊成塔木可汗加速進軍的命令，同時還做好了兩手準備。
就這樣，兩票贊成，一票棄權，戰爭會議上通過了馬上進軍的決議。
問題又來了，這支混沌大軍要如何強攻由托斯卡納選帝侯兼艾維領大公爵、圣域強者翁貝托柯里昂率領，守軍數量足有三萬多的黑火隘口？
更要命的是，由于八月雨季，黑火隘口連續下了兩場大雨，現在那個地方已經從爛泥路變成了一片沼澤地，就連混沌矮人的惡魔動力還有工程技術都無法保證在那種環境下可以將火炮輕松地運到前線。
“有一條路。”這個時候，灰白先知突然發話了，他指著黑色山脈的一個地方：“這里。”
“這里？”塔木可汗和無信者薩伊都注意到了，在黑色山脈中間，有一條細細的線，上面做著標注。
“對，就在這里，有一條路。”德拉茲霍思將自己粗粗的手指放在上面：“就在我們的資料中，多次記載著這個地方，這里叫做冬牙隘口，曾經是一個礦井，被廢棄的時間已經很久了，現在許多黑暗生物住在那里，已經沒人記得那里曾經可以通行。”
“你建議，我們，從那里，進軍帝國？”塔木可汗流著膿的喉嚨中發出了沉悶的聲音。
“或者強攻黑火隘口？”灰白先知不耐煩地說道。
“……”這下塔木可汗陷入了思考之中，如果走冬牙隘口，部落大軍勢必還要進行一場苦戰，但是這樣決策可以打帝國一個措手不及，因為只要翻越了冬牙隘口，對面就是威森領的平原。
“留下三千人，牽制黑火隘口的帝國守軍。”塔木可汗舉起了戰斧：“剩下的，全軍開拔，朝著冬牙隘口前進！”
“是！”
…………我是庫爾干猛男在行動的分割線…………
于此同時，努爾城剛剛迎來了一支強大的生力軍。
由圣域圣杯大騎士卡拉德德加拉門特率領著一千名布列塔尼亞騎士、兩個步兵團、老近衛剩余的一個營以及一些騎士扈從和后勤軍隊，大約五千人的軍隊來到了努爾。
努爾方面派出了最豪華的陣容予以最盛大的迎接，努爾的大貴族們幾乎全體出動，在城門口用最高級別的歡迎儀式歡迎山對面古道熱腸的騎士兄弟們，那興奮勁和禮遇實在是讓以卡拉德為首的布列塔尼亞騎士們受寵若驚。
不是說努爾是一座非常高傲的城市么？
不是說先后兩任帝國皇帝盧伊特波爾德和卡爾弗朗茨來到努爾都遭到冷遇么？
只有站在遠處旁觀的萊恩明白努爾市議會這是一種什么心態。
這種心態叫做“寧與友邦，不與家奴。”
這種想法最常見于帝國和高等精靈，至于布列塔尼亞和矮人倒是好些，前者受到湖中仙女的監督和騎士道精神的束縛，后者則是受到矮人先祖精神和家族血脈觀念的影響。
那么為什么會出現這種心態呢？
你懂得。
騎士們沒空想那么多，以努爾商人聯盟為首的老克虜伯爵士立即帶著一群衣著樸素的努爾大壕商們出城勞軍，好吃好喝地送上，還獻上了不少軍姿和物資。
然后，帝國女爵艾曼諾莉抱著自己的兒子小弗雷德里克向卡拉德致以親切地問候，卡拉德自然和艾曼諾莉見過面，也十分禮貌地表示對抗邪惡是義務，布列塔尼亞的騎士和老近衛們很快魚貫入城，而兩個步兵團則是駐扎在城外。
諸事安頓之后，卡拉德主動來到選帝侯宮殿找萊恩，萊恩則提議他們出去走走。
主要原因是這段時間湖中仙女和蘇莉亞待在一起，女神最近和女騎士經常上街血拼，還一起到處觀光，形影不離，萊恩不太好在下榻的地方招待卡拉德。
卡拉德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同時，努爾大法官西奧多布魯克納也加入了他們。
就這樣，在暮色的努爾富人區街道之上，三位圣域強者結伴在街上漫步起來。
“遠道而來，辛苦了，卡拉德。”萊恩背著雙手，行走在努爾的街頭，這座城市最近因為整軍備戰而顯得蕭條了一些，但這并不影響富人區各種商業活動和社交活動的發達。
事實上，這也是萊恩的建議，那就是千萬不能慌，該怎么樣就怎么樣，穩定壓倒一切，艾米莉亞采納了萊恩的建議，沒有下達嚴厲的宵禁令和管制令，好讓努爾的市民保持對帝國和對努爾市議會的信心。
鋪滿大理石的道路之上，第一個男人留著一頭中分的黑色長發，沒有蓄須，他的面容英俊而且充滿著一種獨特的氣質，桀驁不馴和絕對的自信，他身高大約一米九，雙目之中有靈能漩渦旋轉著，背后背著一把帶有許多神秘經文和符文的手半劍。
第二個男人身高稍矮一些，大概一米八，他留著黑色的中長發和山羊胡，面容英朗，線條分明，臉頰有些消瘦，藍色的雙眼中飽含著風霜和一種更加強大的力量。
第三個男人身高奇高，超過兩米一十，他一頭棕色的長發，就像獅子一樣有些雜亂，蓄著滿臉大胡子和八字胡，瞇著眼睛，身穿著一套專門定制的黑色禮服，面色陰沉，冷酷無情，沉默寡言。
“最近王國還好么？”萊恩朝著卡拉德隨口問道，路燈的光影照在他的背后，拉出長長一段影子。
“還好，沒有什么大事發生，騎士貴族們忙著恢復生產和休養生息。”卡拉德走在努爾的街道上，能夠感到這座重工業城市的繁榮和興旺：“一接到你的書信，我馬上就帶著人趕來了，只是時間比較緊，沒來得及召集更多人手。”
“沒關系，軍隊貴精而不貴多。”萊恩搖頭，這次的戰爭本來也不是布列塔尼亞騎士們的任務，來這么多足夠了。
“胡安男爵和赫克斯大男爵本來都想過來，但是我拒絕了，穆席隆新定，治安依舊不太好。”卡拉德接著說道：“他們還是待在他們應該在的地方才是最大的貢獻，至于支援帝國就交給我們來吧。”
三個人隨便找了富人區一個普通的酒館，酒店老板見到三個圣域強者進入實在是受寵若驚，而萊恩上來直接就點了兩桶啤酒、十斤烤肉，五斤面包和各種蔬菜水果。
三人找了一個卡座坐下，侍者抱來一大桶啤酒，用大號啤酒杯給三個人接好。
“干杯！”啤酒泡沫在昏黃的燈光之中四濺。
“這次來了多少圣杯騎士？”努爾大法官西奧多將一大杯啤酒一口干掉，淌下的酒液滴滿了他的大胡子：“加拉門特伯爵閣下？”
“叫我卡拉德就好了。”卡拉德也一口將杯子里的啤酒全部喝光，加拉門特伯爵臉色略微放松：“這次來了十位，大部分是巴斯托涅公國和溫福特公國的圣杯騎士，他們秉承女士神諭，來到努爾援助我們的人類同胞！”
“好！這樣的話，這場戰爭的勝算又多了幾分！”西奧多大吼一聲差點震塌了酒館的天花板，努爾大法官伸手拿起一整條烤得金黃酥脆，灑上胡椒和孜然，抹上蜂蜜的豬肋排，直接啃了起來：“有萊恩閣下和卡拉德閣下相助，塔木可汗這次必死！”
“不可大意！”萊恩微微皺眉，他接著說道：“根據斥候辛苦搜集的情報和那個來自邊境親王領的傭兵男爵黑心雷普的情報，我們不僅要對付納垢的神選冠軍，而且還要對付數量上萬的混沌騎士和庫爾干掠奪者騎兵，除此之外還有混沌矮人和他們威力驚人的戰爭機器。”
“市議會已經批準通過了出動蒸汽坦克群和陸行船的命令。”西奧多點頭，努爾大法官將已經被啃得干干凈凈的骨頭扔掉，又用小刀取下一根新的豬肋排：“馬林堡方面很樂意地答應了，前提是價錢合適，為了保護他們的成果，他們還派來了曼南恩之刃傭兵團保護陸行船，也愿意和我們協同作戰。”
“曼南恩之刃傭兵團！我記得他們的領袖不是那位臭名昭著的……”卡拉德大口地啃著一只烤豬后腿。
“沒錯，就是那位著名的傭兵男爵‘黑胡子’愛德華蒂奇。”萊恩淡淡地點頭：“最近這群傭兵混球在努爾駐扎，黑胡子蒂奇和黑心雷普這兩個家伙臭味相投，整天聚在一起喝酒作樂。”
“嗯……沒辦法，傭兵就是這樣，喝酒打仗睡女人。”卡拉德無奈地搖頭：“但哪里都需要傭兵，我算是看明白了。”
“哈哈哈哈”
三位圣域強者就像是餓狼一樣把十斤烤豬肉吃了個干干凈凈，然后又要了兩支烤雞和一整塊烤牛肋排、同樣吃得干干凈凈。
酒店老板看著這三個人吃都有些傻了，最后西奧多主動結了賬。
從酒館里面出來，萊恩拿出了一小袋金馬克，遞給卡拉德，笑道：“這個給你，去訂做一身得體的禮服，這里是努爾，你不能穿著鎧甲去參加宴會吧？”
“不，我不能收你的錢。”卡拉德的身上還穿著軍裝，圣域圣杯大騎士和德文希爾的教父有些惶恐地搖手：“萊恩閣下，不用。”
“收下，這是女士的命令，拿著這些錢，去給自己訂做一身合適的禮服吧，你會用上的。”萊恩硬是讓卡拉德收下了。
卡拉德只得收下了這筆錢，萊恩見狀點點頭沒有再說什么，和西奧多一起離開了，晚上他們還要去努爾市議會開會討論塔木可汗的動向。
手里拿著一袋金幣的加拉門特伯爵只好在富人區逛了起來，尋找裁縫店。
沒走幾步路，他就找到了一家裝修不錯的裁縫店，賽爾斯夫人裁縫店。
就這家吧。
卡拉德沒有多想，跨步走進了店內：“您好我想訂做一套禮服。”
“歡迎光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