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堡的海浪
基斯勒夫，冰雪之中的國度，舊世界人類秩序文明中最北的國家。
這里終年被風雪籠罩，人們辨別季節的方法是看外面的風雪是大一些還是小一些，這里的白天很短有時很長，居住在這里的基斯勒夫人和烏果爾人永遠要在白天爭分奪秒地進行日常活動，因為當白天過去，夜幕降臨，沒有人敢待在野外，就算是那些受到熊神厄孫祝福的厄孫祭司亦或者是那些神勇無敵的翼騎兵們，只要有選擇，這些久經磨練的戰士們也會選擇待在城鎮的高墻后面。
土地的荒蕪使得整個基斯勒夫除了少數幾塊受到冰女巫祝福和施法的土地，根本就沒有地方可以耕種，漁獵是這里的主要食物來源，高熱量的食物成為了基斯勒夫人的最愛，物資永久性的短缺讓整個國家的人一年辛勞到頭也很少能夠吃飽肚子，更不用說那來自野外無窮無盡的威脅。
很多人以為，這種地方，怎么會有人愿意來呢？
然而，恰恰相反，基斯勒夫的雇傭兵人數，可能是除了提利爾以外最多的。
因為異域的商人和來往的貴族們，一向都需要大量的人手保證自己的安全。
然而除此之外，基斯勒夫這里還有更加吸引人的地方。
法外之地和財富之所。
在這里，無數的死刑犯能夠找到屬于自己的一席之地，帝國的追兵在到達基斯勒夫邊境之后就會放棄追趕這些囚徒，這讓許多不想上絞架的罪犯們找到一個可以容身的地方，渴望財富和榮耀的傭兵和賞金獵人們一波接一波來到這片冰雪中的國度，它們對于那些混沌軍閥墳墓和矮人古老要塞的位置非常感興趣。
于此同時，唯有真正的勇者才會嘗試越過林斯克河，進入巨魔國度，這片土地比起危險萬分的基斯勒夫還要加倍地可怕，在這里，無數被混沌扭曲的邪惡生物和源源不斷南下的北方蠻族們都在這片土地上出沒著，水平不行的冒險者和雇傭兵們僅僅幾天就會在廣闊的冰原之上銷聲匿跡，而就算是沒有遭遇到戰斗，從北方廢土迎面吹來的混沌之風中也會夾雜著混沌邪神的低語和詛咒，這足以在短短幾個月甚至幾周的時間就將一位正常人逼瘋。
然而，在巨魔國度的冒險回報豐厚到不可思議。
巨魔國度遍布著混沌冠軍和古代人類勇士的墳墓，無數陪葬的金銀財寶在等著他們的新主人，許多被廢棄的矮人神殿之內還保存著振金和秘銀，以及那些古老到幾乎被遺忘的符文，這里有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大量礦物，金銀寶石，甚至包括那些極為珍貴的魔法寶石，甚至還會有一些幸運兒找到一件被神秘符文打造而成的武器或者盔甲！那可是無價之寶！
因此，當人們聊起對巨魔國度的探險時，永遠都是用著羨慕和贊嘆的語氣，根據女沙皇卡塔琳派人得出并公布的可靠調查結論，從巨魔國度歸來的冒險者們，90都發了大財或者得到了更為豐厚的回報！
90的概率！而且是驚人的超高回報率啊！
這就是基斯勒夫北面的巨魔國度，投機主義者和冒險者的福地！
就在即將入冬的這一天，巨魔國度距離林斯克河很近的地方，迎來了兩位回歸的冒險者，這兩位冒險者顯然地位極高，不然也不會讓基斯勒夫派出了四個翼騎兵在林斯克河邊接應。
然而他們等來的是一聲巨響。
“轟！”一頭足有十幾米高的巨人轟然倒地，巨人的臉上還保留著幾分臨死前的不甘。
一把長達一米六的寒霜之劍就這樣插在他的腦門之上，一擊斃命。
幾位翼騎兵面面相覷，一個巨人，就這樣死了？！
刺骨的北風迎面而來，夾雜著風雪吹在為首翼騎兵的臉上，這位翼騎兵將軍名叫庫可夫，他和他的翼騎兵部隊從屬于港口城市厄倫格拉德，那是基斯勒夫王國唯三的可以稱作城市的地方。
另外三位翼騎兵有些焦急，畢竟他們是接到了命令才在這里迎接來人的，如果對方出現了意外，他們肯定要背上巨大的責任。
“冷靜！”庫可夫將軍皺著眉頭，這位軍人留著漂亮的八字胡，他極力地想要將目光望向遠方。
作為翼騎兵將軍，庫可夫曾經到過帝國作為雇傭兵為選帝侯們服務，他最討厭的就是帝國無窮無盡的黑森林，在那里，天空總是被林蔭遮蔽，而且暗無天日，而在基斯勒夫，視野總是更加開闊，盡管這讓庫可夫感到了自己的渺小，但他還是堅持不要插手。
能從巨魔國度全身而退的冒險者每一個都是了不起的勇士！而勇士總是有尊嚴的，他們一定不會喜歡有人插手。
密密麻麻的風雪之內逐漸顯現了兩個人影。
第一個人影身高大約一米八左右，他的頭上帶著一頂熊皮帽，帽子上別著很多帽羽，五顏六色，一件秘銀全身板甲保護著他的身體，奧斯特領黑白相間盾牌中間雕刻著紅色公牛和鐵十字的家族紋章說明著他的身份，他的身后披著一件巨型的公牛披風，腰間掛著兩把短火銃一把鋒利的精鋼長劍，把盾牌背在了身后。
即使穿著如此厚實，來人依然在極度冰寒的環境中呼著冷氣，他頗為高傲和自豪地說道：“真是寒冷的天氣，該死，我原來以為沃爾芬的冬天已經夠冷了，但是進了巨魔國度，我才明白這里的氣溫到底有多低，你覺得呢？導師？”
“哦？是么？我倒是覺得，在這個地方，我能感受到家鄉般的溫暖。”第二個人從風雪之中現身了：“真好，要是再冷一點就更好了，就像阿薩海姆那樣。”
導師的身高很高，高到至少在兩米六以上，他一頭金色的長發砸成了一個沖天辮，兩邊的長發也扎了許多小辮子，他只是穿著一件頗為破舊的全身板甲，胸口掛著使用繩子串成的狼牙和狼頭骨，他的容顏看起來就像是那些最兇惡的北方蠻族人一樣擁有著一股桀驁不馴的野性和高高的鼻梁，如惡狼般的雙眼中帶著教訓的味道，他的披風也是由一整條狼皮制成，上面雕刻著一頭在群星之間奔馳的巨狼圖案：“保持警惕，奧列格，危險無處不在，在還沒回到家之前，你不可以松懈！”
“是！導師，但我想我必須承認，我已經十分想念我在沃爾芬堡里的妻子和酒窖里面的美酒了！”奧列格馮茹科夫下意識地表示了認可，然后用著調侃的口氣說道：“秉承你的教導！”
“哈哈哈哈”導師發出了粗獷的笑聲，他的聲音聽起來跟狼一樣粗野和不懷好意，但其中散發著無盡的快意和豪邁：“沒錯！沒有什么比女人、美酒還有溫暖的壁爐更能撫慰戰士的心靈了！”
“哈哈哈哈哈”師徒兩人在曠野之中發出了滿不在乎的笑聲，導師伸手握住了插在巨人臉上的霜寒之刃，他啐了一口，一腳把巨人踢開，收起長劍。
四位翼騎兵如釋重負，庫可夫將軍拍馬上前：“您好，奧列格男爵閣下，還有沃爾芬的野狼閣下，我們收到了你們的信號，在此迎接你們！”
“？”導師的動作一頓，他相當不滿地朝著自己的弟子吼道：“怎么回事？！奧列格，我不是告訴你，莫卡試煉只能由你一個人獨自完成么？！”
“我確實是獨自完成！導師，我只是在完成了莫卡試煉之后將消息發給了父親，讓他派人來接我們！”奧列格趕緊辯解道：“這是父親的意志，我是他的嫡長子和第一順位繼承人！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讓父親答應我跟著你參加這個試煉！”
“……這么聽父親的話？”導師的火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他剛剛還在憤怒中須發飛舞，馬上又變得和顏悅色，伸手拍了拍奧列格的肩膀，笑了：“嘿，沒錯，聽父親的話是對的，看來，我們的相遇并不是偶然，我也很聽父親的話。”
奧列格這才輕出一口氣，自己的這個導師確實有些喜怒無常，不過幸好他天生帶有那種屬于北方漢子的豪爽氣，不算太難相處。
四位翼騎兵和師徒二人合流，一起朝著南方走去，他們抓緊時間渡過了林斯克河，導師能夠明顯地感覺到，在成果渡過林斯克河之后，眾人都輕出了一口氣。
這條河流的北邊在這些人心中這么危險是么？導師相當不在乎地笑了笑，露出了自己嘴巴里面鋒利的獠牙。
也是，這個世界的人類還是很頑強的，烏果爾人，基斯勒夫人，帝國人，單沖著這點，他們就值得敬佩。
一行人在渡過河流之后，天色已晚，刺骨的北風在眾人的身上呼呼地吹，就連那些最堅強的翼騎兵們都冷得瑟瑟發抖，他們拿出地圖仔細地辨認著方向，然后沿著到處都是積雪的曠野道路前進。
終于，在即將日落西山的時候，一行人來到了一個小型的基斯勒夫村寨之前，這座村寨靠著一條已經被冰封的小河，建立在一片針葉林的不遠處，由大號圓木建成的圍墻令眾人感到了一絲歸屬感，這座村寨緊靠著一個小山包，里面是排列整齊而擁擠的房屋，還有一個尖頂的中央大屋，通體被漆成了紅色。
天色已晚，村寨大門已經被緊緊關上，而就在大門之上，面色兇惡的基斯勒夫人正在使用著長弓和長矛準備了這幾個不速之客，然而隨著一行人的靠近，翼騎兵們的標志性羽翼讓他們放下了敵意，寨門之上的一個基斯勒夫人朝著他們大喊道：“普里為特？”
庫可夫將軍也喊道：“茲德拉斯特維！”
雙方又喊了幾句基斯勒夫話，守軍點點頭，奧列格和他的導師都聽到了大門吱呀吱呀打開的聲音和門后門板被卸掉的聲音，大門緩緩地向外打開來，推掃著門前那一堆厚厚的積雪。
“我們今晚就在這里過夜吧，奧列格閣下，野狼閣下。”庫可夫將軍說道：“外面的風雪實在是太大了，這樣在野外太危險了，理智的人都明白這個時候我們應該躲在圍墻后面。”
“或許吧。”導師對此不以為然，不過他也沒有反對。
眾人在進入了村寨不久之后，村莊大門隨之猛地關上，在基斯勒夫，來自諾斯卡或者庫爾干的掠奪者對這里的人們簡直就是司空見慣，更糟糕的東西也時常出沒，這里的人類隨時都準備好了戰斗。
棚屋和谷倉都被積雪掩蓋，村寨內的土地被凍得極為堅硬，上面還有淺淺的車轍，庫可夫將軍告訴師徒兩人，他們需要進入中央大屋朝著這座村寨的“波耶”獻上敬意，然后波耶就會為他們免費提供食物和休息的地方。
這就是基斯勒夫的規矩，也是基斯勒夫人的性格，務實，嚴肅，頑強，而且不討人喜歡。
很顯然，導師拒絕了這個提議，他掏出了五個混沌冠軍的腦袋：“這個夠么？如果你們口中的波耶也有這么多，他倒是能夠得到我的敬意！”
庫可夫將軍和奧列格都知道這位野狼閣下的脾氣，他們既有些佩服，又有些無奈，只能拿著這幾個頭顱進去。
過了十幾分鐘，中央大廳的大門打開了，村寨的波耶熱情地出來迎接來客，他是個魁梧的大漢，留著長長的帶有辮子的頭發，腰間挎著一把斧頭，胡須濃密，非常熱情地握著導師和奧列格的手，說個不停，然后引著眾人進門。
撲面而來的是一股熱流，大廳里面準備好了豐盛的食物，大列巴，紅菜湯，美味的烤肉，兩個火爐里面燉著肉湯，噼里啪啦響動的火苗將整座大廳的墻壁映成了鵝黃色的模樣。
基斯勒夫的男人和女人們盛情地迎接著來客，跳著舞，還有人彈奏著豎琴和魯特琴，歌唱者人類英雄和女沙皇的故事。
導師和奧列格坐在了長桌的一邊，侍者遞上滿滿一大杯馬奶酒，然后又送上了滿滿一大杯的基斯勒夫伏特加，導師抓起伏特加直接一飲而盡，火辣的液體焦灼著流過口腔和食道，讓他大呼痛快。
“呼”奧列格也有學有樣地滿飲一杯，隨即被辣得說不出話，盡管如此，這位選帝侯的嫡子才終于感覺到了來自人類和家園的溫暖，他咳嗽了幾聲：“在巨魔國度過了一年多的時間，我都快忘記掉家的感覺了，我差點以為世界的每個地方都跟巨魔國度一樣，只有荒蕪、雪、雜草和一望無際的天空。”
“一年多？”導師發出了嗤笑聲，他立即給自己滿上一大杯伏特加，然后拿起一條半生不熟的豬腿直接啃了起來：“才一年多，你就覺得艱苦？”
“怎么了，導師，這還不夠艱苦么？”酒勁上來了，奧列格不滿地嚷嚷道。
“……如果我說，我在亞空間里面以一己之力屠戮了數以十萬計的混沌惡魔，花費了不知道多少個千年才來到這里，你信么？”導師的臉上冒出了一絲追憶的神色，隨即消失，大口大口地啃著豬腿，品嘗著原汁原味食物的美味。
“導師！我知道你很厲害，非常厲害，但你這牛皮也吹得太大了吧！”奧列格低頭對付著一塊羊排，他滿臉黑線：“我不信！”
“嘿嘿，我也不信。”導師不以為意，哈哈大笑起來，任誰都覺得他是開了一個惡劣的玩笑。
是啊，一個惡劣的玩笑。
父親給我開的一個惡劣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