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林堡的海浪
在船艙之內的會議室中，整個房間的氣氛幾乎凝固了。
泰瑞昂的態度非常明確，戰爭領主已經肯定有內鬼，那就一定有內鬼。
貝拉瑞恩和海主艾斯林毫無疑問都是泰瑞昂派系的人，前者已經給泰瑞昂當了很多年的副官，后者和泰瑞昂一樣都是柯思奎王國出身，盡管二者交流并不多，但毫無疑問他們是一個派系的。
至于永恒女王的首席侍女伊思卓娜就不用多說了。
此時的萊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年輕沖動的王國騎士了，騎士王心里搞不懂泰瑞昂為什么這么說，但他還是點頭表示希望泰瑞昂說下去。
而蘇莉亞卻在思考著前因后果。
高等精靈這是想要干嘛？
難道這些家伙們要將這場戰爭的鍋扔到我們頭上？蘇莉亞想了想。
王后一開始覺得很有可能，巨龍峽灣大海戰這一仗中高等精靈損失不小，而且還因此內訌了，如今的情況是大家都需要選擇一個“合適的對象”背鍋，
以目前的情況來看，將鍋扔給萊恩他們這伙人確實看起來很合適，首先，萊恩他們無論怎么說都是“外人”，而且泰格里斯就曾經警告過萊恩，帶上矮人和黑暗精靈只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矮人和暗精可是高精最討厭的三樣東西之中的兩樣。
尤其是奧莉卡的存在，泰瑞昂以此為借口朝布列塔尼亞這邊發難是再正常不過了。
然而，蘇莉亞仔細地想了想，卻覺得，不可能，如果泰瑞昂這么容易和這么簡單地將鍋扣在他們的身上，這才是真的愚蠢，他也不配成為戰爭領主。
最重要的原因兩點，第一，萊恩這伙人，是泰格里斯提議，泰瑞昂拍板決定引進的，如果萊恩這些人真的是內鬼，那么泰氏兄弟算什么？引狼入室？
其次，萊恩背后有莉莉絲為他背書，再加上泰格里斯的影響力和擔保，泰瑞昂沒理由對“自己人”動手。
想到這里，蘇莉亞心中已經了然了，騎士王后主動開口說道：“泰瑞昂閣下，你是否已經發現了什么？”
“嗯。”泰瑞昂對于自己的行為令蘇莉亞想了一大圈并不自知，相反他很認真地說道：“我認為，軍議的開會結果被泄露出去了。”
“泄露出去？”萊恩聞言皺起了眉頭，騎士王回想了一下，他低聲說道：“泰瑞昂閣下，這個玩笑可開不得，我們都知道，戰爭議會之中，除了極少數人（指伊姆瑞克和龍王子）以外，大部分的精靈王子可都是你或者泰格里斯挑選的，如果說出了內鬼……”
“不，我指的不是戰爭議會之內有內鬼。”泰瑞昂越來越篤定了，他連連點頭，認真地說道：“萊恩，蘇莉亞，你們可以仔細想想，之前的很長一段時間，我們戰爭議會因為各種事情和阿蘇爾的傳統而導致花費了很長時間也沒能制定作戰計劃和戰略目標，假設這個時候，戰爭議會之內有內鬼，那么對方應該清楚我們的布防，抓緊我們調動兵力和將大軍集中在洛瑟恩的時候，一舉進攻其他防御虛弱的目標才對。”
“但是敵人沒有，無論是亡靈還是我們的表親，也都在等待。”泰瑞昂接著說道：“而事情的改變發生在我們得知了亡靈和表親們集結大軍出沒于奧蘇安外海的時候，你還記得么？當時，我們召開了一個緊急會議，整個洛瑟恩所有在場的精靈王子，包括芬努巴陛下和他的一整個廷臣團都來到了戰爭議會之內。”
“戰爭領主閣下說得沒錯，就在那里，我們制定了行軍路線和作戰計劃。”海主艾斯林也為這次海戰的困難所懊惱和生氣，他也是唯一一個在戰斗結束之后試圖去追擊洛克希亞墮落之心艦隊的高精指揮官，可惜高精損失很大，再加上伊姆瑞克不可能交出龍王子的統帥權，這才無奈作罷，海主仔細地用鉛筆和圓規描繪著海圖，一邊說道：“我很懷疑，也許我們前腳開完了會，后腳，我們的計劃就被送到了表親們的桌子上。”
萊恩明白了，他懂泰瑞昂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說，芬努巴的廷臣團和他的那些傭人之中……有內鬼？”
“芬努巴的廷臣團來自整個奧蘇安的所有王國，許多人的身份已經不好徹底考證，理所當然，我們對于鳳凰王陛下如何任命廷臣沒有決定權，只有建議權，還有他的傭人們也是。”泰瑞昂點頭，戰爭領主仔細地思考著一切：“我知道芬努巴的習慣，他不擅長軍事，因此在看過我們的作戰計劃之后肯定會召集廷臣團開會討論，然后一切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
“如果鳳凰王的廷臣之中有內鬼，那為什么芬努巴到現在都沒事？”萊恩還是表示不理解。
“平時芬努巴和科希爾永遠形影不離，而且我說了，那天事出突然，本來戰爭議會開會討論軍情，芬努巴一般不來，都是全權交給我，最多最多就是帶著科希爾一起來，只有那天情況突然，急轉直下，他急于要我們拿出一個方案，于是才帶著整個廷臣團和一伙兒傭人來了！”泰瑞昂已經開始不耐煩了：“這是我沒想到的，他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待在鳳凰王庭里面等待著我們凱旋歸來呢？”
“…………”萊恩不語，同時心想芬努巴是不是可以準備衣帶詔了。
蘇莉亞則是想到了自己之前和萊恩的矛盾，她忍住了笑意，心想如果沒有之前那件事，夫妻兩人的感情也不會得到真正的突破和徹底交心吧？
“當芬努巴任命我為戰爭領主的時候，我以為阿蘇爾最大的敵人是海對面的表親杜魯齊！等我將杜魯齊徹底趕出了奧蘇安，又以為混沌是我們最大的威脅，等穩定了大漩渦，阿努利山脈上的魔獸成了我們的心頭之患，現在又來了亡靈、綠皮、鼠人這些東西。”泰瑞昂越說越憤怒，但他還是保持著理智：“我現在越來越清楚了，我阿蘇爾真正的威脅，不在于外部，而在洛瑟恩，就在那鳳凰王庭和戰爭議會！就在我們這些整天都只懂得內斗和拖沓辦事的精靈王子，還有那些尸位素餐順便給黑暗精靈傳消息的廷臣里！”
萊恩突然想到了什么，他忍不住笑了：“可你要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泰瑞昂已經來勁了，他站了起來：“我要告訴芬努巴，我們的鳳凰王，他的鳳凰王庭里面現在已經長滿了雜草！”
“而怎么做？很簡單！回軍洛瑟恩，回軍，然后鋤草去！”
“只有鋤干凈雜草！我才能放心地揮師北上，去保護荒蕪群島和鳳凰之門！”
“敵在鳳凰王庭？”萊恩若有所思。
泰日天這一手毒啊，這樣一說，萊恩和蘇莉亞豈不是被自動劃入了他的陣營么？
“沒錯，敵在鳳凰王庭！”
…………我是火燒芬努巴的分割線…………
從瑪瑟蘭號上出來，返回企業號上，蘇莉亞一邊安排守衛，一邊靠在萊恩身邊，低聲說道：“你覺得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他是一個真正有責任感，和想要為奧蘇安做一點事情的人。”萊恩想了想，低聲說道：“無論如何說，泰瑞昂真正地履行了自己身為奧蘇安守護者的職責，他不愧是艾拉瑞歐的最后血裔之一，他對高等精靈是有責任感和使命感的。”
“這點我知道，我也很敬佩他。”蘇莉亞點頭，她想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接著說道：“但是他的這種做派……你不覺得有點太過了么。”
“什么太過了？是軍事上臨機專斷，是限制芬努巴的行動，還是打算清洗他的廷臣團？”萊恩似笑非笑地看了蘇莉亞一眼，騎士王顯然是聯想到了什么。
“我是說，萊恩，如果你有一個這樣的下屬，你是不是已經把他收拾了？”蘇莉亞忍不住將海藍色的眼睛瞇成了月牙兒，她認真地思考著：“不過你和芬努巴的情況有些不同，你簡直就是一個全才，軍事內政個人武勇都是最頂尖的，怎么說呢，我想起了你說的那個兄弟，叫做基里曼的那個，你不覺得他的出身和你很像么？”
“有幾點不一樣。”萊恩搖頭：“首先，基里曼在馬庫拉格沒有那么多挑戰，他的世界沒有什么混沌、綠皮、亡靈的威脅，再者他和我不同，他對魔法的抗性一向很弱，很容易吃控制系的法術，而我的魔抗很有可能是除了父親以外所有兄弟中最高的，但取而代之的是我的身體素質更弱，但我無懼腐化。”
“你不會最后變成像安格朗兄長那樣壯吧？那我可受不了。”蘇莉亞有些羞澀地說道。
“呵。”萊恩瞇起眼睛，他將目光望向遠處不斷扭曲和旋轉的大漩渦。
這玩意和偉大守護一起，壓制了原體的成長，安格朗本來至少有三米高，結果在被轉化完之后只剩大約兩米六，而福根也是，實際上都是這方面的限制，古圣留下的偉大守護讓原體的力量不再完整。
所以原體這東西實際上就是一個有可供行走在凡世的驅殼的帝皇大魔罷了，萊恩如是想到，自己最多算個帝皇的從神，而他也是唯一一個沒有被帝皇去掉繁殖能力的原體，別的原體可以人道，但無法生育。
“如果我能擁有泰瑞昂這樣軍政全能的軍事長官或者攝政，我一定會封他為戰帥，讓他自行其是的。”萊恩把話題說了回來：“可前提是，我擁有足以和他對抗的能力和智慧，論單挑和治國，我都不畏懼任何人，統帥更是，而芬努巴情況不同，高精的政治體系也完全不同。”
“拖沓，辦事效率低下，內斗內行，整天就懂得宮廷陰謀和黨同伐異？”蘇莉亞挽著萊恩的胳膊：“我在想，為什么這種體系可以維持好幾千年？就算是布列塔尼亞也沒有這樣啊。”
“從來都沒有合不合理的政治制度，只有適合自己和能夠運轉下去的政治制度。”萊恩意味深長地說道：“你覺得高精很拉胯？我跟你說，鳳凰王朝的歷史已經快有一百個蘇聯那么長了”
“蘇聯？”蘇莉亞沒聽懂：“那是什么？”
“咳咳咳”萊恩心想不好意思說漏嘴了，他心想也確實不好類比，高精大部分壽命都能活接近一千年，他打了個哈哈將問題揭過：“好了，那不是我們要關心的事情，我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還是設法奪取真言卷軸。”
“可要怎么做？”蘇莉亞點頭表示同意：“你和福根兄長？”
“沒錯。”萊恩看著碧海藍天，摟著自己的妻子，低聲說道：“眼下，就有一個最好的機會，你還記得泰格里斯的消息么？”
“巫術之夜？”
“沒錯了，就是那個時候，我和福根會傳送到內城區，然后準備前往阿蘇焉烈焰圣殿，鳳凰金字塔。”萊恩皺起了眉頭：“至于接下來的事情，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嗯，如果有需要，我和女士都會全力幫你的，但……奧莉卡怎么辦？”蘇莉亞考慮著一切問題。
“奧莉卡會幫我們制造混亂的。”萊恩點頭：“她已經聯絡上了。”
就這樣，幾天之后，聯合艦隊返回了洛瑟恩。
戰爭領主泰瑞昂回到洛瑟恩的第一件事，就是和伊姆瑞克對質，雙方就在鳳凰王庭上百位精靈王子的面前，進行了一場可怕的當庭對質，雙方都有理有據，對對方在這場戰爭的失誤進行了猛烈抨擊。
而在王庭之外，龍王子和銀盔騎士們各占一邊，等候著結果。
鳳凰王芬努巴用盡了全身解數這才讓雙方安靜下來，得益于芬努巴的超高親和力，再加上高精現在內外面臨的危機，雙方不打算通過武力來解決問題，而是不斷地試圖通過這件事強化自己的宮廷影響力。
泰瑞昂不得不承認，由于伊瑟拉瑪銀龍號角回到龍王子們的手中，他們有了在危機時刻喚醒巨龍的辦法，卡勒多的崛起已經無法抵擋了。
最終，雙方在永恒女王的使者，首席侍女伊思卓娜的斡旋下達成了妥協。
妥協的具體內容萊恩和福根都不清楚，他們也沒有打聽的興趣。
緊接著，泰瑞昂試圖對芬努巴的鳳凰王庭“鋤草”，可是遭到了芬努巴的拒絕，鳳凰王只允許泰瑞昂對他身邊的廷臣進行非常有限度的調查，而且必須要有確實的證據來支撐內鬼的存在才能抓人，芬努巴的態度令泰瑞昂很不快，雙方爭吵了幾次也沒有結果。
而在這個時候，泰格里斯、伊姆瑞克、艾薩里昂、艾斯林等戰爭議會重要成員，甚至包括伊思卓娜都認為不是時候再“自查”了，他們必須準備好應對巫術之夜的混沌惡魔。
就這樣，隨著時間來到十一月底，巫術之夜臨近了。
當天下午，洛瑟恩內城區，萊恩埋下水晶的宮殿角落。
明亮的靈能之光在角落之內閃現而出，靈能矩陣場正常運作，亞空間折越啟動。
灰騎士基因原體萊恩馬卡多和帝皇之子基因原體福根在亮光中出現。
“行動開始！”
“目標只有一個，阿蘇焉烈焰圣殿鳳凰金字塔里的鳳凰真言卷軸！”
“代號為，圣吉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