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德的寒風
諾德的寒風
坐鎮首都對于皇帝來說，本應是他的職責所在，可卡爾弗朗茨怎么坐著這個位置怎么覺得燙屁股和如坐針氈。
他很煩。
綜合間諜總管阿瑪德斯的一系列情報來看，這次能夠擊退混沌入侵應該是不在話下了，三路大軍中兩路都已經靠近了奧斯特領，另外奧斯特馬克的一路雖然難以進軍，不過自保還是綽綽有余的，據估計混沌大軍目前除了主力十五萬人以外，只剩下了目前還在諾德領四處劫掠的小股諾斯卡軍隊約一萬人，中央山脈西格瓦爾德王子的色孽軍團約四萬人，還有奸奇軍團和納垢軍團的潰兵加起來不過五六萬人。
而這邊，但但是三支援軍加起來就有二十多萬了，再加上一大票圣域強者、人類精英領軍，再加上沃爾芬堡的堅固程度，將混沌大軍攔在塔拉貝克河以北應當不成問題。
再者，帝國如果完全動員起來，這個人口有兩千多萬的國家再動員出二三十萬的大軍也問題不大，因此就像阿瑪德斯所說的那樣，整個戰局在一系列的戰爭中，已經開始變得對帝國有利。
馮茹科夫城堡保衛戰盡管損失慘重，但是嚴重拖延了混沌大軍進攻的時間和消耗了對方數目巨大的兵力。
三王會戰如此輝煌的戰果使得米登領對于全面進軍再無后顧之憂，甚至卡爾弗朗茨可以肯定未來十年之內野獸人和綠皮再難離開森林劫掠村莊了，皇帝目前還沒有接到三王會戰的詳細軍報和布陣圖，可是7.6萬人迎戰綠皮和野獸人15.3萬人居然可以打得出7500:86000的史詩大捷，皇帝看了之后除了喜悅也心有不甘。
單論軍事能力和個人武勇，卡爾弗朗茨對萊恩雖然十分嫉妒，但也確實是心服口服。
這位騎士王的文治武功太過于輝煌，以致于皇帝實在是慶幸早早和萊恩打好了關系，帝國和布列塔尼亞處于幾百年來最和平的時代，皇帝可以肯定，如果不是簽訂了軍事同盟，這次布列塔尼亞不會那么容易出兵，就算出兵了也肯定是獅鷲大開口，哪有現在只要提供軍餉和軍需？這可為帝國省了一大筆錢！
至于貝卡芬之圍的解除也讓皇帝如釋重負，現在位于奧斯特領的混沌主力軍隊實際上已經陷入了口袋陣之中，西邊是位于赫齊格的萊恩、鮑里斯聯軍，南方是帝國南方的精銳大軍，東方是奧斯特馬克的人類矮人聯軍。
所以皇帝可以理解，為什么間諜總管阿瑪德斯興致很高，因為戰爭的局面好轉了。
可皇帝卻很難舒展開眉頭，撥開漂浮在心中的陰云。
原因很簡單，對于間諜總管來說，這一場算的是情報。
對于財政總管來說，這一場考慮的是財政問題。
對于瑞克元帥來說，這一場算的是戰爭賬。
只有對卡爾弗朗茨來說，皇帝要考慮的，是政治賬。
在內政上表現出極為優異才能的卡爾弗朗茨要考慮的問題很多，比如說這一場對抗混沌入侵，他需要考慮帝國是否能夠經得起折騰，以他為首的帝國宮廷能夠撈到多少政治利益和實際的財政收益，能夠獲得和強化多少帝國皇帝權威，仗怎么打，傷亡多少，之后要怎么重建軍隊，補充兵員，戰爭打完了，應該如何賞賜、如何進行重建和撫恤、如何恢復生產和保衛民生，這些都是皇帝必須考慮的事情。
這就是君主和大臣之間的區別，大臣們只需要考慮自己分管的事情，而皇帝必須考慮全局因素，尤其是對于帝國這種體系，沒有皇帝從中協調，整個宮廷便很難運轉。
官僚們是有巨大惰性的，都是傾向于各掃門前雪的，只有皇帝能夠激發他們的活力和強化行動力，讓他們動起來，誠然有些帝國官僚確實為國為民，用心用命，但皇帝知道不可能把希望寄托在官僚們自己的道德水平，官僚們的共同喜好是穩定壓倒一切、每天喝喝咖啡看看報領一份薪水不香么？安安穩穩無事發生混夠年限升官不舒服么？
所以很多時候卡爾弗朗茨皇帝更喜歡和他的軍隊待在一起，至少和擁護自己的士兵們在一起，皇帝不需要考慮那么多，他只需要為帝國贏得勝利就可以。
然而皇帝終究是皇帝，在短暫的出神過后，卡爾弗朗茨不得不繼續思考。
帝國北方在這場入侵中損失了太多人了，根據不完全統計，至少已經有兩百萬帝國人和一百萬基斯勒夫人慘死于這場混沌大入侵中，作為帝國北部的屏障，基斯勒夫雖然沒有正式宣布亡國，但也差不太多了，奧斯特領、奧斯特馬克、諾德領都面臨重建，再加上驚人的軍費、撫恤金和糧食救濟，皇帝可以想象這場戰爭結束之后還要面對多少麻煩。
那么好處呢？利益呢？
這就是為什么卡爾弗朗茨那么著急，打混沌是別指望能有多少繳獲了，關鍵就是要在政治影響力和帝國權威上狠狠地撈夠一筆，就像救世者路德維希一樣靠著這個完成了中央集權和再造帝國。
但現在戰局給人的印象是什么？
是上來基斯勒夫女沙皇重大失誤，澤德夫卡大敗導致全國崩潰？
是厄倫格拉德的希拉維克集團死守了數十日屹立不倒，在卡拉德大軍的幫助下最終打出了震驚整個舊世界的厄倫格拉德大捷？諾斯卡群山軍團覆沒，諾斯卡至高王艾斯林授首？
是諾德領堅強頑抗諾斯卡人的劫掠？
是輝煌的三王會戰，打斷了綠皮和野獸人的脊梁，騎士王萊恩一王殺兩王，威震德拉科瓦爾德，殺得綠皮垂首，野獸人膽裂？
是奧斯特領屢敗屢戰，屢戰屢敗，整個行省軍民在遭受了巨大的苦難之后依然選擇死守沃爾芬堡等待援軍？
還是貝卡芬之圍最終解開，屠夫王居功甚偉？
都有。
那么問題來了，皇帝在哪里？他的軍隊又在哪里？
卡爾弗朗茨！你為什么只是看著？難道你真的背叛了么？
皇帝心里苦澀地想到，他難道不想立即出兵？可是召集軍隊要時間，他又不是萊恩，萊恩集結大軍是一句話的事，而皇帝要集結大軍除了自己的軍隊以外需要大量的博弈和政治、利益交換，盡管卡皇政治手腕高超，也有大義在手，從貴族們手中弄出軍隊不難，但也需要時間啊。
所以皇帝才著急，再不趕過去奧斯特領和混沌大軍交戰，他連一點政治資本都撈不到了，帝國選帝侯們肯定會覺得我們靠自己和盟友都擊敗了混沌大軍，那還要你這個皇帝干嘛？
說起來，厄倫格拉德撤退的基斯勒夫軍隊居然沒有選擇南下去奧斯特馬克和卡塔琳匯合，而是選擇了和布列塔尼亞艦隊一起撤退到庫羅納？皇帝拿起了第二封情報。
有意思，這可是基斯勒夫最后的野戰精銳部隊了，殘存的翼騎兵、熊騎兵、紅海軍都在這里了，看來，卡塔琳正在失去對軍隊的控制力，這才公開發了聲明要求這支軍隊回去勤王，而且要求帝國一同發聲的書信已經送到了皇帝案頭。
關我什么事？自己的問題自己解決，去找山對面的騎士王國協商去！頭疼的皇帝下意識地想到。
卡爾弗朗茨放下了情報，現在他的注意力不應該在這個上面。
騎士王萊恩、湖神女巫莫吉安娜、攝政勞恩都來了帝國，現在應該是他的王后蘇莉亞在主事吧？
她會怎么處理呢？
一定也會覺得很麻煩吧？
很不幸的是，讓卡爾弗朗茨皇帝猜中了。
身為騎士王后的蘇莉亞確實正在思考著關于如何處置這支基斯勒夫軍隊的事情。
舊世界，布列塔尼亞首都庫羅納，王宮，國王辦公室。
二月中旬，冬季的陽光穿過了琉璃窗戶，穿過了玻璃上的無數鳶尾花圖案和湖中仙女圖案，照入了屬于國王的辦公室之中，地板上鋪著厚厚的地毯，落地魔法燈微微開啟，房間之內陳設非常豪華，墻壁上盡是各種圣杯騎士們的傳奇故事繪畫。
在騎士王萊恩率領大軍遠征之后，他的王后蘇莉亞便在此辦公。
屋內燒著壁爐，騎士王后身穿著一件布列塔尼亞宮廷鍛花襯衫和融雪仙絮百褶束腰短裙，白金色的長卷發泛著刺眼的明光，披肩而下，灑落在空氣中，王后毫不在意地展現著自己的傲然身線，一隊飽滿的鼓凸高高挺起，纖細的腰線、完美的身材，還有如凝脂般的肌膚和精致到毫巔的容顏，自從進階圣域之后，蘇莉亞顯得更美了。
當然最美的還是她的那一雙擁有著黃金分割比例的華麗大長腿和黑絲美足，小巧的黑絲美足踩在黑色絨面金邊紅底高跟鞋里，潔白細膩，雪白的肌膚彎彎的腳弓，包裹在透明的黑色極光超薄絲襪里，一只美足在桌下翹起，足尖勾著鞋尖輕輕地晃動著，五枚粉紅的腳趾時而蜷縮在一處，時而輕輕舒展開來，帶開一片朦朧的光影。
黑暗精靈女仆，萊恩的貼身小棉襖奧莉卡就立于騎士王后身后不遠處，奧莉卡老樣子還是穿著一套黑白蕾絲女仆裝搭配白色吊帶絲襪，潔白的頭巾系在她的頭上，將長及腰部的黑色長發扎了起來，暗精女仆最近這一段時間就和蘇莉亞一同處理內政，她臉上古井無波，毫無表情的同時也在隱隱注意著附近的情況，蒼白女王厄斯之杖就放在奧莉卡的手邊，而在她的大腿根部則系著一把神器匕首——悲傷的預兆。
最近這一段時間，萊恩后院這兩位不是很對路的女騎士和暗精女仆就這樣維持著奇怪的和平關系。
奧莉卡在念誦了一個咒語之后看了正在批改文書的蘇莉亞一眼，心里泛起了很多想法。
這一段時間整個騎士王國的國政都是蘇莉亞在處理，奧莉卡看出來了，蘇莉亞這個女人實際上是一個天生的權力動物，她處理起國政來不僅得心應手、井井有條，而且還樂在其中。
而且自從萊恩開始讓自己的王后處理政事以來，蘇莉亞在這方面積累了非常豐富的經驗，在萊恩把大的框架定好了之后，留下的是相當大的自主權，而王后也能夠很好地領會萊恩的意志，將他的國策維持和貫徹下去。
不過無論怎么說，萊恩和蘇莉亞終究還是兩個人，在一些問題上的思路和理解上終究有所不同，考慮的角度也不一樣，處理起政務來自然有所區別。
有的時候奧莉卡就會“友善”地提醒蘇莉亞，萊恩會如何做，蘇莉亞則是會綜合萊恩的想法再次評估。
這就是大小相制，蘇莉亞無法忽視奧莉卡的意見，因為她代表萊恩。
蘇莉亞也看了奧莉卡一眼，她想了想，抽出了一份文書遞給黑暗精靈：“奧莉卡，看看這個吧。”
“這個是什么？”奧莉卡接過這封文書，發現上面蓋著萊恩的戒章：“這是主人傳來的基斯勒夫國書內容，嗯……女沙皇要求我們救回來的基斯勒夫軍立即前往帝國勤王？她也真是有臉這樣要求啊。”
“我們的艦隊現在到哪里了？”蘇莉亞秀眉微微皺起，裹著黑絲的足尖微微抖動：“奧莉卡，你覺得我們應該怎么回應？”
“海神艦隊已經在外海了。”奧莉卡想了想，說道：“我們付出了那么多代價才將這支軍隊救回來，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將他們派到帝國去，第一個是我們的利益會遭到巨大的損失，第二個是這支基斯勒夫軍隊如果去勤王，恐怕也是十死無生的結局，他們不是死在混沌手里，就是死在自己人手里，不值得，我們這樣做沒有任何好處，這樣以后誰還敢投奔主人？夫人，我們肯定不能答應女沙皇的要求，主人一定是這么認為的。”
“這點我也清楚。”蘇莉亞點了點頭，女騎士當然理解自己丈夫的意思，萊恩這是把事情往蘇莉亞這邊推，一方面是他不直接出面好讓事情有轉圜的余地，另一方面也是讓蘇莉亞和奧莉卡想辦法，畢竟萊恩現在所有的精力都要投入到和混沌的戰爭中去。
“夫人，實際上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把女沙皇做了。”奧莉卡笑了，笑得很甜，暗精女仆比了一個手刀往下切的手勢，她舔著嘴唇：“夫人以為怎么樣？簡單，明了，快捷，我親自跑一趟，縱使她女沙皇實力很強又有獨特血脈，我也至少有七八成把握，就算失敗了也沒人知道是我干的，都會覺得是斯卡文鼠人刺客。”
“萊恩不會通過的決定，在我這里也不會通過。”蘇莉亞平靜地看著奧莉卡，她知道這只是黑暗精靈拋出的魚餌，是話語中的陷阱，她才不會上鉤，女騎士想了想，接著說道：“奧莉卡，杜魯齊的政治不能夠強行套用到人類世界來，人類世界的政治和高等精靈更像，大家都是在一個桌子上吃飯，是鈍刀子割肉，能夠用撤盤子來解決的問題，沒有人會直接……”
“直接掀桌子？打翻狗食盆，誰也吃不得？”奧莉卡笑得更甜了：“我懂，那或許你有更好的方法？夫人，不妨說出來，我們參詳參詳？”
這就是又把皮球踢過來了，蘇莉亞氣定神閑地中心里也感覺有趣，和黑暗精靈相處，自己每天都能學到新東西。
放下手中的鵝毛筆，王后暫時也沒相處太好的解決辦法，幸好時間上不急，萊恩這一手讓蘇莉亞這邊有了很多時間思考，她輕輕地將絲足套入黑色絨面金邊紅底高跟鞋中，站了起來：“這件事先不急，奧莉卡，每月一次的那個時間到了，你要和我一起么？”
“當然，夫人！”奧莉卡眼睛亮了起來，黑暗精靈連連點頭，神情有些激動，這在總是笑瞇瞇的暗精身上實屬罕見。
三十分鐘之后，庫羅納王宮的密室之內。
一位金盔金甲、三米多高的巨人就站在外面放哨，密室之內一片安靜，蘇莉亞拉著自己的兒子小德文希爾，帶著奧莉卡，站在一面巨大的鏡子之前。
騎士王后帶著自己的兒子小德文希爾還有暗精女仆，對著鏡子跪下。
“帝國王妃、騎士王后、穆席隆公爵夫人、格拉摩根伯爵夫人蘇莉亞庫瑪妮安特里德溫福特，率王太子德文希爾安特里馬卡多，以及……”
“主人的貼身女仆奧莉卡哈艾依珂倫迪亞。”黑暗精靈女仆主動上前一步。
“叩見父皇！”
“叩見皇爺爺”
“叩見父親大人！”
巨大的鏡子中出現了人類之主的身影，他在神圣泰拉的王座廳中朝著三個人說話，鏡子里面的景色讓輝煌壯麗的庫羅納王宮顯得滑稽可笑。
且微不足道。
如此富麗、如此奢華、如此具有莊嚴感和神圣感。
但一切比起人類之主的臉龐，又黯然失色。
“起來吧，坐下說話。”人類之主的聲音聽起來遠在宇宙的另一邊，又好似就在三個人的耳邊縈繞，房間之內除了謙卑和敬畏之感，什么都沒剩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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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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