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世年看蕭遙一飲而盡，笑著拿回茶盅，道：“估計都去圍捕關山了，聽說他們一行好幾十人，還有重弩在手。”
蕭遙凝神一嘆，萬一山海關真要起戰事，那每一個將士，都是主力。可惜現在還出現內亂，這樣消耗自家兵力。
“你別擔心，沒事的。蕭遙，這次多謝你又救了明珠。”
顧世年有點戲謔的笑道，如愿看見蕭遙的臉色和脖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蒼白轉為紅潤。
蕭遙清清嗓子，有點不自在道：“顧二哥，你就不要再取笑我了。遼東是我家，要是明珠郡主在這里出了事，我怎么向皇上和太后娘娘交代？”
“真的只是為了交代嗎？”
顧世年看得很清楚，蕭遙對明珠是不一樣的，沒有什么任務，會讓人如此舍生忘死。
蕭遙苦笑一聲，低聲道：“顧二哥，我母親最多還有兩個月時間，我會為母親守孝三年。”
顧世年愣住了，好半晌才道：“明珠還小，再過三年也才十六歲。”
蕭遙微垂眉眼，過了一會這才重新抬頭，望著顧世年，堅定道：“如果承蒙太后和老太傅不棄，我愿意照顧明珠一生一世。”
顧世年知道，蕭遙是個說一不二的人，這么久了，終于聽見他承認對明珠動心。
不過還是要再確定一下，問道：“蕭遙，你可知道，如果你以后反悔了，或者有負于明珠。那你就是顧家和鐘家共同的敵人，不死不休那種。現在還可以考慮。”
“我不想再考慮，我承認，我對明珠，是不一樣的。就算六皇子也喜歡她，我也愿意為她拼上一拼。”
蕭遙真的不想再考慮了，人生苦短，后事難知，活在當下就好。
這是他最近的感悟，母親的命不久矣，明珠的幾番歷險，讓他有了同燕容凌一爭的勇氣。
何況事到如今，他還有什么看不出來？
這次遼東之行，五皇子只是一個幌子，真正的原因是太后派顧世年，來考察威遠侯府，還有探探祖母的心思。
既然鐘太后和顧家都中意自己，自己也確實對明珠動心，那就是刀山火海，也要走上一遭。
顧世年難掩贊賞的看著蕭遙，笑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放心，六皇子雖然喜歡明珠，可明珠一直當他是哥哥。況且明珠對他曾有救命之恩，還有鐘太后保駕護航，你們不會有問題的。”
房間里的兩人，終于把話挑明，而站在門口的顧芳華，卻默默轉身退了回去。
“不要告訴蕭遙，說我曾經來過。”
顧芳華慢慢走出去，腦海里卻回蕩著蕭遙的話。這些原本該當著自己面說的情話，遠沒有當初燕少洵說得那般動聽。
可自己的心，為什么會跳得這樣快？
顧芳華漫無目的的走著，腦海里，前世今生無數畫面閃過。
前期甜言蜜語，殷勤體貼的燕少洵，后期翻臉無情，冷言冷語的燕少洵。還有大火中那灼燒的痛，如今回想起來，依然覺得渾身都痛得顫抖。
而蕭遙，從開始到現在，都沒有說過一句好聽的話，甚至在知道燕容凌喜歡自己時，還故意保持了距離。
可每當自己陷于危險當中，他都會毫不猶豫，以命相救。
上次甘愿一起被抓，自愿喝下啞藥，幾次擋在自己面前，如今又為了救自己身受重傷。
從馬背上飛出去時的害怕，當蕭遙在空中攬住自己時的安心，還有蕭遙用他的身體為自己做肉墊時的感動，全匯集在一起。
讓顧芳華整顆心都為之眩暈。
也許，這就是心動，也許這才是燕少洵所說的愛情。
燕少洵曾經說過多少美麗的故事，讓自己憧憬向往，那種生死相依的愛情，他卻沒有做到。
而蕭遙卻沒有任何甜言蜜語，只有一句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我對明珠，是不一樣的。
仿佛只是為了太后外祖母和祖父選中了他，所以他愿意娶自己，照顧自己一生一世。
顧芳華心潮起伏，無比茫然，渾身似乎有什么東西要宣泄，可又找不到出口。她轉來轉去無意之間來到花廳，燕長信和燕少洵正在下棋。
看見失魂落魄的明珠，兩人都嚇一跳。
“明珠，你怎么了？小滿子、丹竹，明珠怎么了？”
丹竹也快哭了，顧芳華的異常她看在眼里，卻沒有辦法幫忙。小滿子也是一頭霧水，不知道顧芳華的心事。
忙行禮道：“五皇子，五公子，郡主從蕭公子那里一出來，就是這樣。奴婢也不知道原因。”
燕少洵還想再問，顧芳華已經看向他，以往明亮清澈的眼睛里全是迷茫。
那樣慌亂無助，無比脆弱的顧芳華，讓燕少洵心里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再看她濕漉漉如同小鹿一般的眼眸，燕少洵只覺得心里，如煙花一樣綻放，心中一痛。
顧芳華無助的問道：“燕少洵，這世上真有生死不離不棄的愛情嗎？”
燕少洵雖然不知道，顧芳華到底怎么了。但他還是馬上回答道：“當然有！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顧芳華又問：“你說那些徘徊在奈何橋上的孤魂野鬼，都是為了等自己的心上人嗎？”
燕少洵沒想到，這大周朝竟然也有這樣的說法。
忙道：“是的。他們想相約不喝孟婆湯，要一起走過奈何橋，這樣來世就可以記得彼此，又能歲數相當。哪怕相隔千山萬水，也會找到彼此。”
顧芳華慘然一笑，落寞道：“你都是騙人的。真正的愛會生死與共，豈有獨活的道理？既然他不能同生共死，那為什么還要等？”
燕長信聽顧芳華同燕少洵說話，覺得她好像魔障了。
“明珠，你怎么了？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要轟轟烈烈同生共死。我更欣賞細水長流，相濡以沫的感情。”
燕長信的話，就如同晨鼓暮鐘，一下子將陷入迷茫的顧芳華驚醒。
對啊！自己為什么要執著于，轟轟烈烈生死與共？才是愛情？
這世間大部分的都是相敬如賓，舉案齊眉的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