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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章 開枝散葉(樹大要分岔)


更新時間:2019年07月27日  作者:閑聽落花  分類: 玄幻 | 奇幻 | 都市 | 歷史 | 軍事 | 閑聽落花 | 榴綻朱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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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三老爺李玉紹到戶部遞了文書,中午請幾個故交吃飯,回來歇了一晚,第二天,全家人聚在一處,熱熱鬧鬧的喝了頓團圓酒。

次日,寧老夫人就請族長李老太爺過府,將打算先析產的事說了,請李老太爺主持析產這件大事。

李老太爺驚訝之余,自然是滿口答應,這個主持析產,寧老夫人既在,自然是她一口說了算,自己不過是坐在那里擺擺樣子,事后往析產文書上簽字畫個押罷了。

這天一大早,寧老夫人做完了早課,就讓人抬著,從正院起,先往后面園子,沿著園子兜了一圈,又繞到前院,穿過正堂再回到正院,慢慢吃了飯,眼看著時辰差不多了,才又上了小暖轎,往前面正堂過去。

正堂里已經坐滿了人,卻安靜的只能聽到啜茶聲和極輕微的杯子碰撞聲。

寧老夫人在堂前下了暖轎,大老爺李玉靖、三老爺李玉紹已經等在臺階下,忙上前幾步,一左一右小心的扶著寧老夫人,緩步上了臺階,進了正堂。

李老太爺已經到了,迎在正堂門口,拱手和寧老夫人見了禮,兩人大聲說著些今天太陽好啊、不冷啊、暖和啊之類的閑話,到上首分別落了座。

寧老夫人接過茶抿了抿,放下杯子,環視著擠擠挨挨的滿堂子孫。

大老爺李玉靖和劉夫人在左手邊頭兩張椅子上坐著,后面立著長子李云志和其妻戴氏,次子李云深和其妻顧氏。

大太太劉夫人下首,坐的是二老爺李玉明和二太太苗氏,兩人身后,除了李云瑋,李金蕊和陳清邁也赫然立著。

寧老夫人目光冷漠的掃過兩人,幾乎沒有停留,又往右邊看去,右邊三老爺李玉紹和嚴氏居首,后面立著長女李凌波,長子李云慶和次子李云慧,再往下坐著四太太楊氏,李丹若緊挨在楊氏椅子站著,雙手搭在母親肩上,李丹若稍后半步,穩穩的立著四房繼子李云直和媳婦韓氏。

“人都到齊了。”寧老夫人挨個看了一遍,聲音平穩安靜,“這就開始吧,老太爺請。”

“老夫人客氣了,”李老太爺先欠身和寧老夫人客氣了一句,這才站起來,輕輕咳了一聲,板起臉,一臉嚴肅道:“所謂開枝散葉,枝要開,葉總要散,這才是家族興旺之道,如今李氏甲蒿房人丁興旺,枝葉繁盛,也到了該分枝開岔,各自生活,雖說析了產,往后再分了家,可還是要記仔細了,一筆寫不出兩個李字,無論何時、何地,李氏一族同枝連氣,血濃于水。”

李老太爺頓了頓,回頭看向寧老夫人,見她微微頜首,才接著吩咐道:“把帳冊子都拿上來。”

七八個帳房搬了兩張高幾,并排放在正中,又搬了幾十本厚厚的帳冊子放到幾上。總管帳房的羅管事跟在最后,走到高幾前。

羅管事一身嶄新的黑綢長衫,顯的極是干凈利落,上來先沖寧老夫人和李老太爺長揖見了禮,又按長幼之序、一絲不茍的依次見了禮,這才直起身子,伸手拿了最上面的一本帳冊子,清了清喉嚨,清楚而快速的半說半念道:“這里一共二十七本帳冊,是各處田莊、鋪子、宅院、庫房、及家下人等花名冊,田莊、鋪子已按歷年收益排了等次,宅院按大小、位置、新舊也排了等次,庫房分銀庫、古玩庫、首飾衣料庫及雜庫,每庫一本明細冊子,遵老夫人令,各房各院家俱、陳設就歸入各房,不再歸入庫房重分,家下人等共計六百零七人,老夫人、各位太太、奶奶陪房已除外,遵老夫人令,已歸入各房人等除外,各房自買、自收人等除外,余二百四十一人,遵老夫人令,作如下分配,一,田莊總計九處……”

羅管事話語如行云流水,沒有半絲停頓,一路說下去,三太太嚴氏凝神聽到各房自買、自收人等列在分家之數以外,頓時神情松馳,露出笑容,人除外,銀錢又已經除外,所分都是祖產,這么分家,極是公道。

羅管事說完九處田莊位置、等次及哪一處歸哪一房,正要接著說鋪子,李金蕊突然厲聲道:“慢著!這莊子不對。別的就不說了,陳州門外那處莊子呢?怎么沒了?那一處臨著繁臺春色,年年賞春不都是歇在那里的?連這么扎眼的莊子都能從帳上抹了?怎么著,欺負我們二房和三房不當家,就由著你們長房和四房糊弄了?”

“二姑奶奶可別把我們扯進去。”三太太嚴氏急忙接話,“你們二房是你們二房的事,我們老爺這么些年沒能在老祖宗身邊盡孝,已經是愧疚不已的事了,可從來沒有這么些不三不四的想頭。”

李金蕊顧不上駁三太太嚴氏的話,只盯著帳冊子,抬手指著正要說話,卻被李老太爺一聲暴喊,“放肆!你一個出嫁女,已是陳家的人,到我們李家指手劃腳,是欺負我們李家沒人呢?”

“老太爺消消氣,”寧老夫人氣度安閑,沖看起來怒火沖天的李老太爺抬了抬手。

李老太爺又重重’哼’了一聲,才拍著桌子坐下。

寧老夫人根本不理會李金蕊,只看著二老爺李玉明和苗氏,帶著笑容道:“老太爺說的對,這是我們李家分家,李家再怎么落魄沒臉,也用不著陳門李氏踩著我們李家滿門指手劃腳,照理說,就該讓人一通亂棍打出去。

不過,看二老爺和二太太這么一聲不吭,這意思是要指著這陳門李氏替二房撐門長臉出口氣了。

那好,我就好好兒跟你們交待一聲,臨著繁臺春色的那處莊子,有,還在呢,不過,那是你嫡母我的陪嫁,不光那一處,那幾家最掙錢的鋪子,你女婿三天兩頭過去掛帳的明遠樓,也是你嫡母我的陪嫁,那不是你生身父親留下的東西,你就別指望了。”

“你說是陪嫁就是陪……”

“住口!”李金蕊的話剛說了一半,就被陳清邁一聲暴呵截斷。

李金蕊愕然看著額頭青筋暴起、臉色青白,看起來氣極了的陳清邁,沒等她反應過來,陳清邁已經上前半步,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不停的磕頭,“小婿給太婆陪罪,原本李氏言,今天分家,怕太婆傷感,回來乃為勸慰開解,小婿想著這是盡孝的事,又問過大哥,確是此事,這才陪李氏返家,萬沒想到李氏喪心病狂,竟這樣忤上不孝,都是小婿的不是,太婆消消氣,小婿這就帶李氏回去,關門教妻,改天再上門給太婆長跪陪罪。”

“你起來!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不許你跪著她!你怕她什么?你……”李金蕊眼睛都紅了,撲上去撕打著跪在地上的陳清邁,尖聲狂叫著,臉和聲音都變了形。

陳清邁被李金蕊死命揪著打著,仍又重重磕了三個響頭,這才站起來,一把鉗住尖叫不停的李金蕊的胳膊,拖曳著她,大步出去。

滿屋的人寂然無聲的看著這一場鬧劇,聽著李金蕊的叫罵聲一路不停,漸行漸遠。

寧老夫人神情不變,抬手吩咐羅管事,“接著說吧。”

“是。”羅管事忙應了,伸手拿起另一本冊子,繼續行云流水般說起各處鋪子及分配。

陳清邁拖著由大罵而大哭的李金蕊,大步溜星往外走。

李金蕊被拖的頭發散亂,一路上,越來越無力的往陳清邁身上踢著蹬著,鞋子掉了一只,襪子也拖掉了。

寒碧、寒香驚恐不安的跟在后面,揀起鞋子,再撿起襪子,一路緊跟。

陳清邁將李金蕊拖到二門車前,用力將她往車上推。

李金蕊雙手撐著車門,凄厲的哭叫咒罵著陳清邁,突然掙脫開,猛轉過身,揮手就往陳清邁臉上打。

陳清邁閃身避過,揚手正要揮打上去,寒碧急沖上前,抖著聲音哀告道:“爺別急,我勸勸奶奶,我扶奶奶上車,奶奶,奶奶,別鬧了,求您別鬧了,求您了!”

李金蕊聲音低下來,一只光腳踩在地上,背靠著車門,喘著粗氣。

寒香趕緊也上前兩步,和寒碧一起將李金蕊連推帶撮弄上車。

陳清邁鐵青著臉,也不上車,騎了小廝的馬,催著車子一路急趕到家。

李金蕊在自家二門里下了車,看著站在車門外、臉色陰沉之極的陳清邁,抬手指著陳清邁,淚流滿面的正要說話,陳清邁揚起手,用盡全力,一巴掌打在李金蕊臉上,直打的李金蕊撲出去兩三步,仰摔在地上,陳清邁緊上幾步,抬起腳,也不分頭臉輕重,下死力的狠踢,直踢的李金蕊滿地打滾,連哭也哭不出來了。

李府這個家分的極快,羅管事連雜庫諸物都念完之后,李老太爺一一問了四房當家人,見各房都點了頭,羅管事取了早就寫好的析產文書上來,李玉靖、李玉明、李玉紹和李云直代表四房,各自按了手印,李老太爺和羅管事挨張畫了押,各收起一份,準備存到族里,以及,送到官府備案。

這個家,就這么分完了。

寧老夫人傷感的嘆著氣,“好了,你們這就對著各家的冊子點收東西去吧,往后,就各自當家好好做日子。二房先去點收吧。”

二老爺李玉明站起來,沖寧老夫人長揖到底,直起身,呆了片刻,又撩起長衫跪倒,重重磕了三個頭,往后退了幾步,一言不發的垂頭出了正堂。

他不知道說什么好,這趟分家,帳上的東西,他和三個嫡子分的都是一樣,這是他沒想到的,不過,也許……誰知道呢……

大太太劉夫人看著二老爺李玉明一家走遠了,才看著寧老夫人笑道:“母親沒生氣就好,那些混帳東西,分出去倒干凈了。”

“就是,也是蠢的沒邊,竟想挑撥我們一家,失心瘋了。”三太太嚴氏想著李金蕊頭一句就拖上他們,還在氣惱不已。

劉夫人笑道:“別理他們,我還有件正事,說出來大家看看合適不。”

“你說。”三太太嚴氏忙笑道。

劉夫人看向寧老夫人道:“這事我先頭跟母親提過,母親說只看咱們的意思。我是想,再怎么分了家,咱們還是一家人。

五月里若姐兒要出嫁,我的意思是咱們不如一處住到五月末,一來也好熱熱鬧鬧的送若姐兒出嫁,二來,你們兩家也好慢慢打掃整理宅院,把各處都理清爽、萬事都齊備了再搬。

有一件我得先說下,這兩個月里頭,你們兩家在府里的日常用度,都由我們長房出,誰也別跟我爭。”

“怎么不好?處處都好,就是麻煩嫂子了,說實話,一說搬出去,我這心里就酸酸的難受,一回來就聽母親說要分家的事,老爺難過的一夜沒睡著,唉,我只好拿這開枝散葉的話勸著他。”三太太嚴氏忙點頭贊成。

四太太楊氏站起來,沖劉夫人深曲膝謝道:“嫂子這都是為我和若姐兒著想,就煩勞嫂子了,日常用度不敢和嫂子爭,只是各處月銀得從下個月停了,我們這幾處,就讓直哥兒媳婦統總管著發去。”

三太太嚴氏臉上僵了下,急忙笑應道:“我們這幾處也是這樣。”

劉夫人笑著沒爭這事,幾個人說定了正事,劉夫人等人陪著寧老夫人回到正院,又坐著東扯西說的聊了好大一會兒,才告退出去,各自忙著點收帳冊、清查盤點各處去了。

寧老夫人單單留下了李丹若。李丹若慢慢給她捶著腿,寧老夫人歪在榻上,似睡非睡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竟鬧出了這樣的笑話兒,二姐兒是個傻子。”

“嗯。”李丹若低低應了一聲,半晌才接著道:“二姐姐所嫁非人,陳家大郎狡詐虛偽,唯利是圖。”

“也不是個真精明的,要是真精明,今天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她來,更不會陪她來。二姐兒心底那些個怨氣,不會不跟他說,就這樣,還敢說回來安慰寬解我,不是笑話么?把人都當傻子呢。

他來,是懷著心機來的,他也怕二房分家吃了虧,看樣子,他看著二房,就跟看自己的東西一樣。這是貪,更是蠢。

眼看著不能,要得罪咱們了,又做出那樣的嘴臉來。”寧老夫人滿臉譏諷。

李丹若低低嘆了口氣,“二姐姐早晚要吃大虧。”

“自作孽,不可活。”寧老夫人神情冷漠,半絲憐憫也沒有。

李丹若暗暗嘆了口氣,心里充滿了理不清說不出的滋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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