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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安頓


更新時間:2020年11月16日  作者:閑聽落花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典架空 | 閑聽落花 | 墨桑 


作者:閑聽落花

王家宅子里的一傷一死,嚇破了下人們的膽兒。

宅子里除了年過七十,已經糊糊涂涂的王老秀才,就只有幾位姨娘,王家太太和女兒王二娘子,跟著賀完壽回去符離府的大兒子夫妻,去符離府置辦新裝去了。

沒有主人,沒人主事兒。

等太陽高高升起,抖著腿的王家下人找到那片慘叫了半夜,傳說經常鬧鬼的小樹林時,樹林里只掛著驚恐萬狀,瘋子一般的王老爺,王老爺旁邊,是滿地的鮮血。

午初前后,李桑柔身后跟著那輛拉貨的大車,車上扔著血葫蘆一般的王懿德,大車后面,拴著一長串兒嚇失了魂兒的人犯,從臨渙城最熱鬧的那條街,在滿街的好奇和驚懼中,緩緩而過。

在衙門口會合了陸賀朋,讓那一長串兒人犯再按了兩遍手印兒,黑馬擂響大鼓,將王懿德的尸首和那一長串兒人犯,扔進大堂。

羅縣令已經得了稟報,一路小跑趕進大堂,看著摔在大堂正中,已經全無人形的尸首,和跪了一地的人犯,目瞪口呆。

“這是……”

“你治下的臨渙縣,惡鬼叢生!

昨天的柳子鎮外,那片樹林里,就鬧起了鬼,冤鬼和惡鬼!

柳子鎮大善人王老爺的寶貝兒子,王懿德,被七個冤鬼纏住,撓了一夜。

你看看,這就是被冤鬼撓了一夜的樣子。”李桑柔瞇眼看著羅縣令,一字一句道。

“你竟敢如此胡說八道!你以為我是三歲小兒嗎!你……”羅縣令嚇的氣的,渾身哆嗦,臉都青了。

地上的尸首之慘烈,他看一眼就不敢再看。

這一眼,已經足夠他做上三年五年的噩夢了。

“世間是有鬼的,有惡鬼、自然就有冤鬼。

不信你問問他們。

你們說說王二爺這只惡鬼昨天夜里是不是被冤鬼找上門了?是不是被冤鬼索命撓死的?說!是不是?”李桑柔抬腳踢了踢離她最近的人犯。

“是是是是是!”

被李桑柔踢了一腳的人犯,頓時驚恐萬狀,嚇的慘叫出聲頭蹌磕在地上不停的是是是。

他們看了一夜,早就肝膽俱裂,在他們眼里世間所有的惡鬼加一起也不如眼前李桑柔的一根手指頭可怕。

“你看這么多人證眾口一詞還都是大善人家的人這兩個,可是你們這樣人家的孩子。

那七個冤鬼是怎么死的,人家冤鬼自己,已經問的清清楚楚,你好好看看。”

李桑柔從陸賀朋手里接過厚厚一摞供狀用力拍在羅縣令臉上拍得供狀飛散開來落了滿地。

羅縣令過于驚嚇惱怒之下呆若木雞。

李桑柔走到衙門口,突然一個轉身,又回去了。

“我差點忘了聽說你曾祖母,是得過旌表的。

旌表的原因,是那時候,你們羅家男人都死光了,她一個婦道人家,帶著你祖父兄弟三個,給人家做過針線,擺過攤兒,唱過喪歌,還要過飯?

含辛茹苦養大了你祖父兄弟三人,又親自教授你祖父兄弟三人識字讀書,你祖父中了秀才,替你曾祖母寫了份傳略,輾轉呈到御前,得了份旌表。

當年,你曾祖母給人家做針錢,是坐在家里,不出屋門伸手往天上接活兒的嗎?

你曾祖母擺攤兒時,是擺在家里,仰天俯地,賣給鬼神的嗎?

你曾祖母唱的喪歌,在坐在屋里,唱給你祖父兄弟三人聽的嗎?

你曾祖母要飯,是坐在家里,仰著頭敲敲碗,天上就掉下一堆吃的,是那么要飯的么?

你既然覺得女人出了二門就是該死,上街出城死有余辜,養家糊口罪該萬死,那你曾祖母呢?該死多少回?

拋頭露面就是賤貨,那你曾祖母呢?是賤貨嗎?

你的履歷,高高寫在第一行的,是你曾祖母和她的旌表。

可你曾祖母,和齊嫂子一樣,都是不得不拋頭露面養家糊口的賤貨!

李桑柔手指點在目瞪口呆的羅縣令鼻尖。

“你不是說過么,死是小事,節氣是大事,你是個有節氣的,有這樣的曾祖母,你怎么還能活著?你該羞愧而死,你該一頭碰死,上吊吊死,服毒也行。”

李桑柔說完,轉身就走。

陸賀朋大氣不敢出,緊跟在李桑柔身后,一直走到邸店門口,才猛的舒出口氣,腿一軟,跌坐在邸店門檻上。

這一夜,他簡直像是經歷了一場鬼神戲,一場大戰,這是一場從地獄行走一趟的可怕歷練。

“去看看果姐兒怎么樣了,你去讓他們炒幾個熱菜,燉鍋好湯,累了。”李桑柔有幾分疲憊的吩咐金毛和黑馬。

陸賀朋喘過幾口氣,挪過去坐到李桑柔對面。

“大當家的,這可都是,大事啊。”陸賀朋看著李桑柔,驚懼中透著濃濃的憂慮。

他們殺了人,還鬧出那么大的動靜,簡直就是公然!

剛剛,大當家的又當眾……唉,那算是往羅縣令臉上打了一巴掌,不是比喻,就是打。

這簡直,駭人聽聞!

“那些人犯,除了小廝長隨,另外兩個是誰?”李桑柔沒理會陸賀朋的擔憂,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問道。

“一個是符離府史舉人的小兒子,史洪運,另一個,是王懿德二姑母的兒子,應文順,也是從符離府過來的。

都是來給王老秀才賀壽的,卻造下這樣的惡孽。唉。”陸賀朋想想那摞子供詞,頓時心里堵的透不過氣。

“他們會怎么判?秋后問斬,還是立刻就斬。”李桑柔接著問道。

陸賀朋噎住了,片刻,才苦笑道:“王懿德是主犯,已經死了,其余從犯……”

陸賀朋的話卡住,迎著李桑柔的目光,苦笑更濃,“第一,前面死的六個,跟史洪運、應文順無關,他們兩人都是初犯從犯。

還有,齊嫂子從前是娼戶,雖說贖身出來,可還是賤戶。

史洪運和應文順,從嚴,也不過流放一千里,要是,”陸賀朋低下頭,“也就是罰些銀子。人命案子,必要遞進符離府的,史家在符離府很有勢力。”

李桑柔垂眼抿著茶。

“律法如此,大當家的……”陸賀朋苦笑嘆氣。

“要是他們一刀砍死了齊嫂子,齊嫂子干脆利落,說死就死了,律法如此就如此,主犯償命,就足夠了。

可那些供詞,你都看過。

供詞上的惡行,你只看供詞,只怕就要做噩夢,可果姐兒卻是從頭看到尾,而且,他們明明知道果姐兒就在旁邊看著。”

李桑柔的話頓住,片刻,才接著道:“律法是定給人用的,哪怕是惡人,也是人,這些都是牲口。

都說人生本善,世間的善人很多很多,可并不是人人生而善,也有生下來就惡的,生下來時,只帶了個人形過來,沒有人心。

比如史洪運,比如應文順。

別的人,是生而為人,束發受教,他們兩個,和王懿德一樣,從小學的,是怎么披著人皮,用人的名義作惡。”

陸賀朋沉沉嘆了口氣。

果姐兒確實太可憐了。

可律法如此。

鄒旺抱著果姐兒出來,金毛跟在后面。

“大當家的,好信兒,剛才大夫說,果姐兒的脈像,比之前好多了,說看她這樣子,應該是魂魄都回來了,魂魄全了!您看看!

果姐兒,這是咱們大當家的。”鄒旺抱著果姐兒坐到李桑柔旁邊,滿臉喜悅。

“我姓李,你姓什么?”李桑柔笑看著果姐兒,溫聲問道。

“齊。謝謝你。”果姐兒看著李桑柔,眼淚涌出來。

“可憐的孩子。”李桑柔伸手抱過果姐兒,“都想起來了?”

果姐兒哆嗦了下,低低嗯了一聲。

“別怕,惡鬼都已經死了,你都看到了,是不是?你阿娘已經瞑目,已經安心往生去了。

你以后,有我。不會再有惡鬼靠近你。”李桑柔低頭看著果姐兒。

果姐兒低低嗯了一聲,慢慢將頭抵在李桑柔胸前。

“你有個小姨母,在建樂城。

你小姨母跟我差不多,烙的蔥油餅特別好吃,你小姨母家還有兩個小姐姐,一個小弟弟。

明天咱們就啟程,先去一趟符離府,然后就回建樂城。

你要是喜歡小姨母,喜歡和小姐姐小弟弟一起玩,就跟小姨母一起住,要是不喜歡,就跟我一起住,好不好?”

“嗯。”果姐兒頭抵在李桑柔懷里,伸手抓住了她的衣服。

“咱們先走,不看著你阿娘入土了。你阿娘的后事,都交給鄒伯伯。

以后,等你養好了,讓你小姨母帶著你,或是我帶著你,咱們經常過來看望你娘,好不好?”

李桑柔細語柔聲的和果姐兒說著閑話,看著幾個伙計擺了滿桌子的菜,挑了幾樣,撥在碗里,正要喂給果姐兒吃,果姐兒在李桑柔懷里挪了挪,低低道:“我自己。”

“好。”

李桑柔讓果姐兒坐在自己懷里,看著她趴在桌子邊上,安安心心的吃了小半碗飯。

天墨黑下來,李桑柔看著果姐兒睡著了,示意黑馬看著果姐兒,自己換了黑衣,帶著金毛,出了邸店。

第二天一大早,鄒旺就出了邸店,買了輛車,讓人送進邸店,匆匆吩咐了幾句伙計,讓他們幫忙擦洗干凈,自己急急的一路小跑進了邸店。

鄒旺看到李桑柔,坐到他們那張桌子旁,看著李桑柔,帶著幾分驚懼,壓著聲音道:“大當家的聽說沒有,咱們送到衙門的人犯,昨天夜里,都上吊了!

說是在牢里,吊成了一排兒,一個沒活,全吊死了!”

陸賀朋猛抬頭看向李桑柔。

“我跟老大把他們吊上去的。”正吃著包子的金毛,看了眼鄒旺,含糊說道。

鄒旺呃了一聲。

陸賀朋臉色發青,呆了一瞬,上身突然前傾,看著李桑柔,驚恐道:“大當家的要去符離府……”

“不是殺人,是把史家、應家那兩份口供,給他們的爹送過去。

得讓史家和應家知道,他們養了兩只惡鬼,死有余辜。”李桑柔喝著碗雞湯粥,淡然道。

陸賀朋長舒了口氣,隨即,意味不明的嘆了口氣,“十幾個人犯死在牢里,這一趟,要是咱們沒事兒,那羅縣令這仕途,就到此為止了。”

“那可是好事兒!”鄒旺已經緩過了神,立刻接了句。

“也是,確實是好事兒。羅縣令這種地方官,唉,殺人不見血,說的就是他這種人。”陸賀朋端起碗,慢慢啜他的雞粥。

五天后,李桑柔帶著果姐兒,回到建樂城。

張貓和谷嫂子在隔壁一條巷子里,租了兩座緊挨著的大院子,打通連在一起,作為衣坊。

金毛往衣坊去找張貓,黑馬趕著車,直奔張貓家。

張貓家和大雜院里的女孩子男娃兒,夠了年紀的,都已經送進了學堂。

張貓的大女兒秀兒和二女兒翠兒剛剛放學回來,先到谷嫂子她們那間大院子里,接回弟弟大壯。

韓嫂子的閨女曼姐兒和秀兒一向形影不離,她娘在衣坊忙,又不在家,她自然是跟著秀兒到張貓家。

秀兒和曼姐兒將桌子搬到廊下寫作業,翠兒剛入學,作業少,已經寫完了,帶著弟弟在院子里踢毽子玩兒。

聽到黑馬的聲音,翠兒一把接住毽子,和大壯一起往外跑,“是馬叔,馬叔!”

秀兒和曼姐兒也跟著往外跑,見李桑柔從車里抱著果姐兒下來,笑著跳著打招呼。

“姨姨!好長時候沒見姨姨了!”

“是大當家的!”

“姨姨!姨姨!”

李桑柔一一笑應,抱著果姐兒進了院門,放下果姐兒。

秀兒幾個圍上去,好奇無比的打量著果姐兒。

李桑柔笑道:“她叫果姐兒,生過一場大病剛剛好,你們幾個,陪她玩一會兒好不好?”

“姨姨放心,果姐兒來,你是哪個果?果子的果嗎?”秀兒立刻伸手去拉果姐兒。

翠兒跳到果姐兒旁邊,踮著腳尖比身高,“我比你高!我是你翠姐姐,來!讓我抱抱你!”

虎憨憨的翠兒抱住果姐兒的腰,嘿了一聲,還真把果姐兒抱的腳離了地。

“摔著了快松開!翠兒你個虎妮子!”曼姐兒嚇了一跳,趕緊從翠兒懷里往外搶果姐兒。

“大壯把糖拿過去,去玩兒吧。秀兒,晚上不用做飯,讓你們馬叔去叫桌子好席面咱們吃。”

李桑柔看著有幾分畏縮,卻并不排斥的果姐兒,暗暗松了口氣,將黑馬手里拎著的松子糖等幾包零食,塞到大壯懷里。

大壯抱著滿懷零食包,嗷嗷叫著,跟在姐姐們后面往回跑。

張貓回來的極快,沖進院門,一頭沖到坐在廊下喝茶的李桑柔面前,“出啥事兒了?金毛說是大事兒。那是誰?”

張貓一眼就看到了被她那仨孩子,和曼姐兒四個人圍在中間的果姐兒。

“就是那孩子的事兒,坐下說話,這茶是剛沏的,喝一杯再說話。”李桑柔示意張貓坐。

“出啥事兒了?”張貓再看了眼果姐兒,坐到李桑柔旁邊。

“她叫齊果,沒爹,隨她娘姓。

齊嫂子很小就被爹娘賣了,賣進了娼家。”

“跟我姐一樣。”張貓眼圈兒一紅。

“嗯,她娘長的挺好看,人也聰明,買她娘的那個老鴇,跟南城根那些老鴇一樣,算不上壞,不得已而已。

齊嫂子先跟在年長的女妓身邊侍候,識了很多字,不是很難的文章,都能讀得懂。

十四歲那年,齊嫂子開始接客,她很有心眼,很會哄人,也就四五年,就攢夠了贖身銀子,想法子贖身出來。

后來出了什么事兒,她不肯說,我就不知道了。

三年后,她帶著剛剛滿月得果姐兒,從符離府搬到臨渙縣,往外說是死了丈夫,因為生的是個女兒,被夫家趕出門,逃到臨渙縣。

她在臨渙縣擺個小攤,幫人寫信,寫狀子,寫八字,什么都寫,日子很艱難。

后來,我在臨渙縣看路線,看中了她,就把順風在臨煥縣的派送鋪子,交到了她手里。”

李桑柔的話頓住,慢慢抿著茶,好一會兒,才接著道:“十天前,她到柳子鎮王家送一封信,被王家二爺王懿德等十三個人輪奸之后,活活打死。”

張貓猛噎了一聲,直直瞪著李桑柔。

“齊嫂子走到哪兒都帶著果姐兒,果姐兒就在十來步外,眼睜睜看著她娘慘死。”李桑柔看了眼被翠兒抱住的果姐兒。

“這孩子可憐!”張貓眼淚奪眶而出。

“那十三個人,我已經殺了。這孩子,我想放到你這里。每個月,我讓人送二兩銀子過來。”李桑柔低低嘆了口氣。

“齊嫂子,跟我姐……”張貓喉嚨猛的哽住,“我就當是我姐,就是我姐,這是我姐的親閨女,我親外甥女兒,你放心。

不要銀子,我家孩子,不用誰拿銀子。再說,我養得起,你放心。

我家果姐兒,可憐。”張貓一把一把抹著眼淚。

“好。”李桑柔沉默片刻,看著張貓笑道:“等你這三個閨女出嫁的時候,我要是還活著,你陪嫁多少,我一模一樣再添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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