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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里之外,一道道魁梧身影正在圣山下聚集。如果陸景等人在此,一定會認出他們的身份。
因為能站在這個集體中的每一個人,都是耶律王庭出了名的將軍。
尤其是那居于最中央,正被眾星拱月的蠻族老者。
他叫耶律嚴,乃是當今王庭雄主的叔叔,也就是耶律王庭的老一輩戰神,耶律窮奇的師父。
不客氣的說,耶律窮奇大半的治軍之能,都是從耶律嚴這兒習得的。
當然,除了那身兒烏龜殼子功。因為那身功夫,本身就是耶律窮奇自己的機緣。
“大人,我們派去探查北關的暗樁,都被那群螻蟻給發現了。”
一名將軍低吼著,對為首的耶律嚴稟報道。
就像陸景派人尾隨蠻軍一樣,蠻子也同樣派出了暗樁。
只可惜在征北軍中絕對的精銳,個個身懷武藝的斥候面前,這些暗樁難免有些不夠看。
所以他們還未抵達北關附近,便已經被斥候們暗殺了。
耶律嚴:“看樣子,那群螻蟻對我們早有防備。我們想要在大軍壓境之前探查他們的情況,是很難做到了。”
點點頭,老者對此并不意外。
“報!大人,山上被挖過的地方很多,有石頭,有樹木,甚至還有泥土和地面,我們實在……”
耶律嚴:“知道了。”
對前來報備的士兵點點頭,耶律嚴的面色又沉了一分。
因為他覺得,他算是遇到對手了。
就像耶律窮奇和彌娜所想,喬樂,這么個征北軍主心骨般的人物,是不可能無緣無故跑到北蠻之地來的。
所以,他們肯定是在找這焰山上的某一樣,或者某幾樣東西。
由此,耶律嚴立刻下令全軍盤查,力求尋到對方挖掘或是采集的痕跡。
對于自然,他們蠻子還是很了解的,因此只要追尋這些痕跡,就一定能從中找到一些端倪。
可惜,這個很好的想法卻已被人提前察覺。
有人猜到他會這么想,所以很早便做了善后工作。
無論是要的,還是不要的,都被對方挖過了。
所以他們的追查,也就沒有意義了。
揉了揉太陽穴,耶律嚴忽然對喬樂產生了濃濃的好奇。
難道這位來自天昭的小郡主,當真就這般邪乎?
如果真是,那可真有必要將她請去王庭做客了。
畢竟澹臺王庭的繁榮,便與他們汲取的中原血統脫不了關系。
澹臺可以,他們耶律就不可以了么?
與此同時,山邊一角,一眾暗衛正隱匿于陰影之中,神色復雜。
因為此刻的他們背上背著背簍,手里拿著鎬頭,有的背著木材,有的抱著石頭。
他們不像是叱咤風云的殺手,更像是山上的老農民,地下的小礦工,一個個灰頭土臉,滿臉懵逼。
可沒辦法,主子讓挖,他們不敢不挖啊……
這不,都挖了還不讓走,主子說了,他也要來挖石頭,還讓他們躲起來等著他呢。
行吧,自從主子有了夫人,真是越來越勤快了,陛下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很高興的吧。
彼時,在武帝殿中打了個噴嚏的某陛下覺得,一定是自己那不孝子又在罵他了。
他的韻兒那么好,怎么就生了這么個不成器的玩意兒……
哎……
跟沐鳶二人短暫的聊了聊,喬樂很快便被趕來的周全叫走了。
原來,城墻修好了。
當喬樂三人站在那處本該斷裂的城墻上時,他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快了,兩日的時間,一片宏偉的城墻竟真的屹立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這是喬樂最想看到的,可想看到,卻不代表她覺得可以。
因為在她的預算里,至少要一周的時間……
顯然,是她低估了工匠們,低估了征北軍了。
周全:“郡主,按照您的意思,我們已經開始派人每日澆水,對這片城墻進行養護了。”
雖然他們不明白為什么要給墻澆水,但既然郡主都這么說了,他們自然是得這么做的。
喬樂:“嗯,你們做的很好。”
抬手輕撫城墻,喬樂的開心沒有人能夠理解。
因為她覺得,她終于做了一件真正有意義的,能照拂旁人的事情。
無論別人感不感謝她,她都非常的感謝自己。
周全:“對了郡主,工匠們托我向您傳達他們最真摯的敬意。他們說這一段北關城墻,乃是他們見過的最堅固的城墻。您的奇思妙想,真是難得的奇跡。”
望著周全,以及不遠處那一雙雙布靈布靈的眼睛,喬樂一秒告別了眾人,拖著沐鳶便開始撤離。
因為這種情況她太熟悉了。
再多留幾秒,這些人一定會拉著她巴拉巴拉,就像夸她寫詩寫得好,文章背得妙一樣,對著她瘋狂開炮。
她都說了,這不是她的奇思妙想啊!
霍鄞:“郡主,您真是太厲害了,對了,您有沒有什么……”
說著說著,霍鄞的聲音又消失了。
因為快要被煩死了的某郡主微微一笑,對沐鳶說了三個字:
“我加錢。”
在接下來的兩日里,城墻的養護照常進行,喬樂也跟沐鳶一起來到了醫館,開始用自己的方式救人,
雖然她救著救著,便會抓住某個路過的士兵,跟人家道一句我與你有緣。
隨后,這些士兵要么升官了,要么病好了,要么得到了秘籍,要么被姑娘看中了……
總之,但凡遇到郡主,他們便能交上好運。要多玄乎,就有多玄乎。
于是乎,總是行色匆匆的士兵們跑得更快了。不是因為想快些完成自己的任務,而是為了在路過醫館時能走得慢一點,優雅一點,好讓那總是盯著門外瞧的郡主,能夠看得清楚一點。
萬一郡主今兒個心情好,就看中他們了呢?
所以在不知不覺間,醫館門口竟成了整個北關最熱鬧的地界兒。
不,準確的說是最擁堵的地界兒,
因為路過這兒的人總跟雙腳灌了鉛一樣,半天走不動道兒。
對此,蹲在門里的喬樂哭笑不得。
我真的不是神仙啊,各位!
我跟你們有沒有緣,那都是你們自己決定的,不關我的事啊……
但顯然,喬樂沒法兒解釋。
就算她解釋了,大家也不會相信。算了,你們覺得我是,那我就是吧。
在這樣歡樂的氣氛中,兩日時間轉瞬即逝。
到了第三日,醫館不熱鬧了,傷員們的情況基本穩定了,前方的噩耗也隨之傳來了。
耶律王庭真的出兵了。
據斥候們傳回的消息,蠻族此次又調集了十萬大軍,由前戰神,也就耶律窮奇的師父耶律嚴親自率領,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向北關推進。
不止是耶律嚴,隨行的還有近二十位蠻庭大將,可見其來勢洶洶。
又是十萬。
這一刻,這個消息就像一片陰云般籠罩在北關上空,同時也充斥在每一個北關將士的心底。
正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這破城之危,他們已經經歷過一次了。
幾月之前他們便沒能守住,那這一次,他們守得住么?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包括此刻坐在演武堂中的喬樂。
因為無論是穩健的陸景等人,還是一向喜歡豪賭的霍鄞,此刻都沉著臉色。
十萬對六萬,且是在對方全軍處于全勝狀態,并有二十多名大將壓陣的情況下……
沒錯,之前敗走的那幾萬蠻軍,此刻都被留在了圣山腳下建設營地,并未被拉入新的南征計劃。
很顯然,那耶律嚴從一開始就考慮到了士氣問題。
他要的是一支能為王庭榮耀而戰的軍隊,而不是一支征北軍的手下敗將。
實力差距,士氣差距,還有疲憊與全勝的區別,甚至是北關曾經破滅的陰影……
以上的每一點,都在侵蝕著征北軍的勝算。
誠然,他們有百年底蘊,有死戰不退的決心。
他們相信自己守得住,可只是守住就可以了么?
打到征北軍幾乎全軍覆沒的守住,也算守住,不是么?
還是把預期拉高一點,再損失一半人,讓他們好歹喘口氣?
太難了。
他們怕的不是蠻子這一次的進攻,而是蠻子死咬著他們的七寸,借著這個機會不斷消耗他們的元氣。
一次、兩次、三次……
征北軍究竟還扛得住幾次,這真的是一個未知數。
所以這場戰役的意義從來都不是守住,守住不叫贏,反擊才叫。
這是聽了所有人匯報之后的喬樂,剛剛才明白過來的道理。
原來君晏那晚的遲疑不是不答應,而是在思考。
她說的她要贏,什么才叫贏。
一年的休養生息,可不是守住就能拿到的。
霍鄞:“眼下想要解決北關的困境,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吃下這十萬蠻軍。”
即便吞不下這十萬,也要吞下八萬。
因為只有這么大的損失,才能讓蠻族心痛,才能讓他們龜縮起來,用較長的時間休養生息。
也只有這樣,北關才能喘口氣。
聞言,眾人齊刷刷的點了點頭。顯然,霍鄞之言是對的。
可話是對的,辦法呢?
眾人在心底齊刷刷的打了個問號。
這次不止是喬樂,其他人也一籌莫展,以至于會議再一次不歡而散。
陸景三人拉上周全,很自然的私下聚集起來,開始盤算整個戰局。
他們沒有叫上喬樂,因為他們知道郡主適合什么。
軍師!
一個他們商量好了一切,再將戰局交到她手里,讓她隨機應變的軍師。
讓她來提前排兵布陣,根本就不現實。
就這樣,時間又往后撥了兩日。
在第五日的清晨,斥候們全部回到了北關,同時出現在北關邊境線上的,還有黑壓壓的蠻族大軍。
十萬大軍與北關遙遙相望,氣勢逼人。
但蠻軍并未立刻進攻,而是派了暗樁上前,開始打量北關的城墻。
就連喬樂等人都驚了,何況是蠻子呢?
陸景本想下令射殺這些暗樁,不給他們觀察城墻的機會。可他這一舉動,卻被霍鄞阻止了。
因為足夠了解蠻子的霍鄞認為,讓他們觀察,恰恰是最好的緩兵之計。
果然,蠻子在看完城墻之后,真的沒有立刻開戰。
因為他們的第一個計劃已經破滅了。
那段城墻一旦修好,北關原本的缺口就不存在了。而且他們派去的暗樁也看過了,這面墻并非虛有其表……
甚至,其堅固程度很可能遠超之前的城墻。
既然如此,就沒有閃電戰的必要了。
耶律嚴:“全軍待命,擇日攻城。”
他要用全軍壓境的氣勢,跟征北軍打一場心理戰。
因為開戰的主動權,從一開始就在他們的手里。
“謝謝,謝謝郡主!”
“郡主,您看我跟您有緣么?”
“郡主,您說我能活到這場戰爭結束嗎?”
“哎,又寫遺書,郡主,我都寫了好多封了,真不知道寫些什么好。”
“嘖,你不知道?你好歹還有個收信的婆娘,你看看我們?孤家寡人一個。郡主,你別聽他吹!”
看著眼前七嘴八舌的眾人,喬樂眉眼含笑。
從前兩日起,無法幫助陸景他們制定戰略計劃的她,便開始用自己的方式努力起來。
以前是別人主動路過她門前,想要她說一句我們有緣。
而從前兩日開始,她便自己走遍了整個北關,開始尋覓一個個有緣人。
她沒有治軍之能,但她可以創造奇跡。
只要她積累的氣運夠多,奇跡出現的機會也就越多,這場戰爭的轉機也就越大。
她不擔心嗎?
她很擔心,甚至比眼前寫遺書的士兵們,都還要心焦。
因為她現代人的思維,讓她無法看淡生死,甚至難以理解戰爭。
但她能盡量穩住自己,因為她相信君晏。
他說了好的。
他說了,一切都交給他的。
沐鳶:“走了,吃飯了。有緣有緣,你要真那么神,你怎么不跟你家白眼兒狼有緣一下呢?”
喬樂的思考還未結束,人已經被沐鳶拖到了公廚。
而跟在她們后面的,還有負責打雜的霍鄞。
這些天,他可都是跟著這兩位混的。
有些為難的揉了揉眉心,喬樂那叫一個頭疼。
喬樂:“沐鳶,我家沒有白眼兒狼……”
然而就在她小嘴微張,準備再次跟沐鳶解釋的時候,一只長手卻忽然伸出,從后面捂住了她的雙眼。
“對,沒有白眼兒狼,只有郎君的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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