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祭壇上，嗡嗡之聲不絕，無數古老的氣息從祭壇上繁復的紋絡中彌漫而出，猶如改天換地一般。
林荒扭頭，只發現周遭虛空已然大變。
仰天而望，只看見無盡古老的一片夜空，那夜空太過浩瀚，也太過孤寂和冰冷。
在那夜空之中，林荒看見了星辰在發光。
然而，此時此刻他卻有種奇怪的感覺。
那些星辰，并非是真正的星辰，而是無數逝去的神明，他們化作星光忍受著無盡的孤寂，守護著這一片古老的世界。
而這個古老的祭壇，則是懸浮在諸天之下，它在移動，在流浪！
在冰冷的宇宙長河中，它流浪了無數的歲月，上面的每一絲符文都充滿了蒼涼的氣息。
而祭壇四周的萬佛林……
每一尊佛像，都變得無比的高大，它們橫貫天地，在浩渺的宇宙中，結成了一座遮天大陣，歷經了多少個滄海桑田，也依舊守護著祭壇的存在。
……那祭壇中的香逐漸燃燒殆盡。
而先前走到祭壇上后，一動不動的天修羅開始轉動著雙眼。祭壇上古老的符文光芒也融入了他的體內，這仿佛讓他擁有了生命一般，開始從沉寂走向復蘇。
林荒甚至可以看見，天修羅武魂的身體開始泛起一道道古老的圣光，還有讓林荒忌憚的威壓。
“山兮河兮，歲月茫茫……”
忽然間，那天修羅開口。
他的聲音變得古老，他那略有猙獰的面孔變得滄桑。他抬起雙眸仰望天地，目光中飽含歲月的哀傷。
林荒怔然。
“拓跋如來……前輩？”
那天修羅回神，看著林荒，眼中竟然出現了一絲迷茫，“拓跋如來……他已然死去，吾不過是游蕩在這諸天萬界之下的一縷孤魂！”
林荒略微遲疑，隨后問道：“前輩不記得自己是誰了？”
那天修羅皺眉，隨后將信將疑的開口，“拓跋如來？”
林荒皺眉，看來歲月太過無情，讓拓跋如來也缺失了記憶，在歲月中迷失了自我。
“吾之武魂并非完全體，吾之記憶無法完全的承載！”
拓跋如來開口，聲音深邃而古老。
林荒頓時明白了過來，他沒有集齊所有的佛神舍利，卻走到了這里……而天修羅儼然是拓跋如來記憶的載體。
天修羅并非完全體，所以拓跋如來的記憶也出現了缺失。
“萬世山可還在？冥夜魔族可已然覆滅？曾經有一個人踏足此地，他成了永恒，還是血染黃土？”
拓跋如來開口問道。
林荒心中一驚，“前輩口中的那個人，可是燼天帝？”
“或許是吧！”
拓跋如來神色平靜，猶如古老的深淵，“他從這里，帶走了太阿修羅……掩埋了這里的一切！”
說到此處之時，拓跋如來忽然沉默，“掩埋的再度出現，看來他失敗了，他在一條曠古絕今的道路上消亡！”
“萬世山還在，燼天帝……或許已經戰死！”
林荒開口。
“至于冥夜魔族，我不曾聽聞過太多！”
拓跋如來緩慢了的搖了搖頭，“無論是怎樣的絕代天驕，在諸天萬族的壓迫下，都有可能隕落，連吾都化作了塵埃！是我對他期望太高！”
“前輩如今的狀態？”
林荒有些疑惑，不知道拓跋如來是否真的死去。
拓跋如來扭頭，凝神盯著林荒，隨后開口，“吾早已逝去，不過吾消逝之后……殘魂游蕩天地，歷經歲月風霜與雷霆，意識逐漸湮滅，吾之生前一些武學神通，化作武魂！”
“不過，吾在身死之前，竊取了一段歲月！”
“你所看見的，并非是你所在歲月中的我，而是你在我竊取的歲月之中！”
聽著拓跋如來的話，林荒有些驚嘆。
沒想到拓跋如來竟然是如此強大，在生前竊取歲月，為自己的死亡埋下伏筆，用竊取的歲月保留自己的靈智，與后世之人對話。
忽然間……林荒舉起了手中的剎那刀。
拓跋如來皺眉。
“哎……”
他一聲長嘆，聲音中飽含了無盡的哀傷，“我已在歲月中消亡，你又何必執著。天下人都能接受拓跋如來已然死去，為何你不能接受！”
“歲月輪轉，滄海桑田……你一個人孤零零的，煢煢孑立！我卻已經無法復活……這個世界存在奇跡，卻不會存在拓跋如來的奇跡！”
拓跋如來滿臉的悲憫之色，眼中滿是深情。
“要你管！”
剎那刀中，紅衣女子飄蕩而出，他看著身前那一眉一眼都無比熟悉的身影，咬著牙滿臉的倔強之色。
可是那淚水，就止不住的決堤而下。
今夕何夕……已然過去了七個滄海桑田！拓跋如來永久的消逝在歲月的長河中，而剎那卻依舊在等待。
誰都知道，她的等待沒有結果。
可她依舊孤守了七個滄海桑田！
“剎那……”
拓跋如來開口，繼而語噎。
即便是曾經無敵的救世主，此刻也不知道說些什么，似乎說什么，都顯得那么的輕如鴻毛。
“我曾走過諸天萬界……在萬界的啟源之處，發現了你一絲殘存的蹤影！我無法將你的蹤影捕捉，但這是你回歸的希望！”
剎那開口，他看著拓跋如來，眼中有著激動與希望。
“不要去觸碰萬界的啟源之地，那是神明都忌憚的夢魘之地！我的蹤影殘留在那里，本就無法離開！你的一切……”
拓跋如來不忍心去傷害剎那，可最終決絕開口，“都是徒勞！”
“萬界啟源，那是神明的禁地！”
拓跋如來提高了聲音，再一次提醒剎那。
“那你為何就不能從啟源之地走出，我知道……你可以的！”
剎那的情緒變得激動了起來，“我足足等了你七個滄海桑田，你就在那里靜靜的看著，漠視著我！為什么！為什么留我一個人在世間流浪了無窮的歲月，也不愿意走出！”
“因為，那里是神明的禁地！”
拓跋如來開口。
“你混蛋！”
剎那淚如雨下的嘶吼了起來，可她現在卻像是一只受傷的小貓，“你少年為了父母而戰，中年為了武道而戰，生前為了蒼生而戰，死后為了歲月中的人族而戰……你為什么不能回頭看一眼我！”
“浩浩歲月，泱泱人族！七個滄海桑田已然逝去，可你在那歷代人族神明的眼中，依舊是那個魔頭，那個人族的叛徒。即便如此，你也依舊不愿意放下一切……就讓我等待這無窮的歲月！”
拓跋如來負手而立，沉默不語。
他仰頭看天，側對著剎那，臉上似有萬千的無奈與心酸，“因為……”
“因為什么？”
剎那目光如劍，盯著拓跋如來。
拓跋如來回首看著剎那，眼中滿是哀傷，“因為你根本就不是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