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露出驚訝的神色。
他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唇瓣微張：“師父……”
“我趕你走，是因為你說不喜歡我。”寧霜臉上依舊沒有太多的情緒，卻在慢聲解釋：“因為我發現我喜歡你。”
謝瀾眼底涌上些許茫然和不可置信。
師父說……喜歡他？
巨大的驚喜，如洶涌的潮水一般涌向他心間，填得滿滿當當。
“既然你不喜歡我，那你留在谷中會影響到我，我只好找了個借口將你趕出去。”
謝瀾突然手忙腳亂抱住寧霜。
寧霜從沒在他面前流露出過喜歡自己的傾向。
她對自己和對谷中其他弟子沒什么差別。
就算有些特別，也是因為他叫她一聲師父，谷主托她照顧自己。
“小心傷。”寧霜一邊扶著他，一邊摸摸他腦袋。
謝瀾將腦袋埋在寧霜發間，嗅著她身上的氣息，悶聲問：“師父從什么時候喜歡我的？”
“不知道……”寧霜道：“你那段時間突然不理我，我就覺得自己很不高興。”
等她想明白，就去問謝瀾了。
可是謝瀾說不喜歡她。
在她的了解里，謝瀾是一個敢作敢當的人，他說不喜歡那應該就是不喜歡。
當時她心緒很亂，也沒仔細觀察謝瀾，沒發現他的異常。
而謝瀾當初在谷外做的那些事，她也只當他是在芙蓉谷生活多年，對自己有一定的依賴，所以不愿離開。
“可是谷里的規矩……”
“你害怕嗎？”
謝瀾搖頭：“我已經離開芙蓉谷，我擔心師父……”
就算，就算他沒離開芙蓉谷，也不害怕。
他更擔心的是寧霜不喜歡他。
“我不怕。”寧霜說這話的時候，表情依舊是冷的，但她眼底有些柔和：“我不認為殺手就一定要絕情斷愛，我喜歡你，我依舊可以完成好任務。”
這個時候謝瀾，只被巨大的驚喜沖昏了頭腦。
還不知道芙蓉谷的規矩有多可怕。
他們即將面臨什么。
但此刻的他們，沒時間去想那些。
他們想將分開這一年的思念和喜歡全部宣泄出來。
他們一起去看花燈，一起爬上高山看日出，一起乘船出游……他們做了許多情侶間會做的事。
他們甚至尋了一個地方，住了下來。
寧霜除了回芙蓉谷，大部分時間都和謝瀾待在他們親手打造的那個小家里。
那段時間是謝瀾最開心的時光。
謝瀾十八歲的時候，寧霜送了他一枚玉墜。
她和他一人一枚。
也是那枚玉墜，惹了事。
寧霜將玉墜拿來給他之前，被人瞧見了。
谷中除了寧霜這個谷主，還有兩位執事長老。
有人將此事告訴了執事長老。
于是便派人暗中調查，最終發現他和寧霜的事。
謝瀾離谷快三年，再次回到芙蓉谷，發現這里變化不算大，但多了許多年幼的新弟子。
他和寧霜的事，在他們被帶回來前，就已經被所有人知道。
谷主雖然已經離世，但他畢竟是上任谷主交代過，要護著一些的客人，所以他們被帶回去后，謝瀾只是被關了起來。
而所有的懲罰，都將落在寧霜身上。
謝瀾被關在房間里，哪里也不許他去。
按照規矩，如果寧霜認錯，懲罰后，與謝瀾斷絕關系，也還能給她一次機會——雖然會被剝奪谷主的位置。
然而寧霜不認為自己有錯。
她身為谷主，帶頭犯忌，芙蓉谷以后的規矩還怎么立得住？如何管教谷中的弟子？
加上谷中有人惡意推波助瀾，兩位執事對寧霜就更嚴厲。
謝瀾想盡辦法逃出去，找到寧霜的時候，寧霜整個人狼狽不堪，身上都是傷。
他帶著寧霜逃出去。
寧霜受了傷，他一個人帶著她，在芙蓉谷的追捕下，一路逃得很艱難。
芙蓉谷的人在后面緊追不舍。
好幾次都差點被抓住，謝瀾拼盡全力才帶著寧霜離開。
雨夜，他摟著寧霜坐在大石下避雨，聲音嘶啞難過：“師父，我是不是不該喜歡你？”
“有些事沒有該不該。”
“可是不應該這樣……”
寧霜勾住他脖子，將他往下拉，額頭抵著他額頭，“別害怕。”
“我會保護師父的。”
謝瀾記得那個雨夜的吻，潮濕滾燙。
芙蓉谷的人追了他們一陣，突然就不見蹤跡，似乎放棄追他們了。
謝瀾還在想，他們是不是放棄了。
然而不過半個月，他就被迫帶著寧霜返回芙蓉谷。
芙蓉谷的人，給寧霜下了毒。
他若是不帶著寧霜回去，寧霜就會死。
許是上次給了他面子，沒有對他動手，已經算是給上任谷主一個交代了。
所以這次回去，謝瀾就沒得到好待遇了。
兩人被分開關著。
謝瀾無法得知，寧霜那段時間經歷了什么。
等他知道寧霜的消息，就是寧霜提出離開芙蓉谷，她會交出谷主的信物，只要讓她和謝瀾離開。
但想要離開芙蓉谷，只有一個辦法。
非谷中弟子，去芙蓉谷的禁地，通過禁地里設下的禁陣。
谷中弟子，留在谷中十年，十年后則可以脫離芙蓉谷，婚配嫁娶，芙蓉谷再無權干涉。
芙蓉谷流傳下來的規矩，不可能為他們兩人破例。
他們想要離開，就必須按照規矩做。
謝瀾以為，那至少是他們的機會。
十年……
他可以等十年。
但他沒想到，他進禁地的那天，就是最后一次見寧霜。
禁地沒那么好闖，他第二關就受了傷，好不容易到第三關，幾乎只剩下半條命，后面兩關，他根本沒法再闖過去。
但他醒過來的時候，在外面。
他一身武功全無。
身邊放著寧霜給他的信。
寧霜讓他不要去找她，與他相約十年后相見。
他當時就覺得不對勁。
可是芙蓉谷的人不再見他。
而他連武功沒了，根本沒法進入芙蓉谷。
他在一年一年地等待中，從最初的惶恐慌張，到最后滿懷希望。
也許……
他的師父會來赴約呢。
可是……
她沒有來。
——霧里看花——
第8個位面完結。
下個位面《暮色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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