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余慌慌張張松開她,想要起來,然而他忘記自己腳踝剛才扭到,還沒站穩,又直接摔了下來。
花霧感覺自己被一條大狗撲在了地上,又沉又硬,撞得她胸口疼。
后背還被壓在碎石和枯枝上,疼得她眉頭皺成一團。
這是造什么孽啊!
花霧抽口氣,盡量冷靜:“你不用在這里這么熱情。”
師余不是故意的,他確實是沒站住。
“……疼。”
“我都沒喊疼。”花霧沒好氣,他怎么好意思!!
“腳疼。”師余聲音很輕,還有些委屈,“剛才翻墻跳下來,扭到了。”
花霧茫然地仰頭看看那不高的院墻。
多高啊!!
這就能把腳給扭了!!
不會翻墻為什么要翻墻?
敲門不會嗎?!
花霧將師余給扶起來,黑燈瞎火的也看不見扭傷嚴不嚴重,只能先將他帶回房間。
春蟬就守在門口,見自家小姐帶個人回來,嚇得一個哆嗦。
“小姐,他他他……”
“他什么他,沒你的事,回去休息吧。”
春蟬瞪了瞪眼。
大概是覺得大半夜的一個大男人被小姐帶回來,還沒事?
“可是……”
“別可是了,知道得越少越安全,明白嗎?”
花霧將春蟬打發走,將師余扶進屋里,燭火一亮,整個房間都亮堂起來。
花霧將燭臺放到師余旁邊,她坐到一旁,將師余扭傷那條腿撈起來放在膝蓋上。
花霧檢查下腳踝處的扭傷,“有點嚴重,我去給你找點藥。”
梁氏在湖心小筑住了一段時間,備有一些常用的藥。
花霧找到藥草,回到房間幫他處理了一下。
師余看著花霧幫他涂藥,低聲問:“我們還能回倚竹居嗎?”
“師余,晚上做決定可能有沖動的成分。”花霧將他衣裳整理好,嚴肅地看著他,“你先睡一覺,等明天起來,你再想想。”
師余語氣略急:“我已經想好了。”
他已經想好,所以才會來這里找她。
他不是沖動做的決定。
花霧起身,摸下他腦袋:“嗯,那就再想想,畢竟以后再反悔就很麻煩了。”
師余:“……”
師余垂下頭,“你是不是要走了?”
“誰跟你說的?”
“我今天……看見你們了,猜出來的。”
花霧笑一聲,“我娘想去金山寺里住一段時間,正好那邊也適合她休養身體,我送她過去。”
她微微俯身,指尖勾著他下巴,迫使他抬頭,“師余,如果你明天還是這個答案,那我就回來,如果你反悔,那我就不回來了。”
“我不會改變這個決定。”師余目光堅定。
他望著近在咫尺的人,下意識仰頭,想要……
花霧收回手,退開兩步,“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師余失落地垂下眼,又低聲重復了一遍,“我不會改變這個決定。”
他要承擔她不愛自己,以后會隨時離開的風險。
他用了這么大的勇氣,跨出這一步。
怎么會反悔呢。
師余在房間輾轉反側到天亮,他聽見外面有了動靜,立即坐起來。
花霧進來的時候,他已經穿戴整齊,坐在床邊等她。
“起這么早?”
“……”他就沒睡。師余看著她走過來,像個等待檢閱的小朋友,一字一句道:“我沒有反悔。”
花霧差點就鼓掌說你好棒了。
但她忍住了,將手背到身后,“那你回倚竹居等我。”
“……你真的會回來嗎?”
“我為什么要騙你?”花霧感覺自己的人品受到了質疑,“我對你說的話,什么時候沒有兌現?”
師余似乎找不到反駁的話。
“那你現在可以親我嗎?”
花霧往門外看一眼,春蟬在那兒探頭探腦偷看。
她倒不是很在意,但是怕春蟬捅道梁氏那兒,她得花時間去哄。
花霧出去將春蟬打發去找屠夫。
等人走了,她關上門回到屋內。
“師公子?”屠夫看見師余有些驚訝,又瞅瞅花霧扶著他的手,這是和好了?
“將他送回去。”花霧對屠夫道:“他腳受了傷,小心點。”
“哦……好。”
屠夫趕忙過來扶他。
師余坐到馬車上,掀開車簾,“你答應我要回來的。”
花霧嘆氣,都問多少遍了,“嗯。”
“那我在倚竹居等你。”
師余回去后,就讓人將倚竹居收拾出來,他先搬了過去。
“大人,您每天在門口看什么呀?”侍從好奇打量外面,也沒什么好看的。
師余卻看得格外認真,“你沒事不用到這邊來。”
“那怎么行,您身邊都沒人伺候。”
“我以前也不用人伺候。”師余道:“我能自己照顧自己。”
“可是……”
師余將侍從打發走,他沒事的時候就站在院門處,看著唯一通往院門的石板路。
一天兩天……
十天……
半個月……
師余從最初的期待,到失落,最后心灰意冷。
她是哄自己的嗎?
“下雪了下雪了!”
不知是哪個小孩兒喊了一聲。
師余抬頭便看見灰蒙蒙的天空開始飄雪,他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卻很快在他手心里消弭。
師余望著手心發呆,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收回手,轉身往里面走。
還未走幾步,師余就聽見后面有車轱轆碾過石板的聲音。
他腳步一頓,緩緩回頭。
馬車穿過飄落的雪花,停在倚竹居面前。
師余看著車門打開,熟悉的人影從里面下來,站在馬車旁,勾唇輕笑,輕輕柔柔地叫他:“師余。”
師余呼吸都屏住了,似乎怕自己看見的是幻象。
他掐自己一把,干燥的唇瓣張了張,“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出了點事,耽誤了。”
花霧過去,主動抱他一下,又伸手摸下他臉頰,整張臉都是冷冰冰的,一點血色都沒有。
“怎么站在這里?”把自己凍成這個樣子。
“等你。”
“那你等到了。”
“嗯,我等到了。”
師余忍著胸腔里無限放大熱意,在初雪中吻住他心愛的姑娘。
雪越下越大,模糊了相擁的身影。
——霧里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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