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云涌》
什么叫無賴？無賴就是不管面對什么都無賴。
無賴不是不能講理、不會講理，而是在即使講不到理時，他們也能通過蠻不講理來將人逼瘋、逼退。并以此來作為自己勝利的象征，這也是重結果勝過重過程的另一種表現形式。
因為俗話不是說，不管白貓、黑貓，能抓到老鼠就是好貓嗎？
那不管是無賴獲勝還是堂堂正正獲勝，只要勝利就行了。
所以對于糾纏著解侗的西齊郡士子身份能不能揭皇榜一事，錢箜等人根本就沒有任何負擔。因為長期無賴，他們知道其他人注定拿自己沒辦法。因為無賴不是罪，誰也不能將無賴怎么樣，因為這樣就會失去了仁德之名。
當然，更有甚者，還會說不管殺人、放火，只要能搞到錢就是能人什么的。
所以同樣的類似語句，不是說人們不可以用不同方法解讀，或者說必須用什么方法解讀，而是與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相比，在什么位置，更要知道什么話當說，什么話不當說。
不然給善良人拿去借用還不算什么，真被無良人拿去做了無賴手段，那就是他們在其位而不良于言行的最大錯誤。
因此對于穆鐵的阻止，方任行或許是很快放下了身架，錢箜卻依舊不滿道：“將軍大人，既然這些西齊郡士子根本就沒有揭皇榜的資格，汝怎么不將他們立即拿下獄中嚴懲。”
“哼！他們有沒有資格揭皇榜，又是汝一個沒有功名的人能胡亂說的嗎？”
橫眼掃了一下錢箜，別說穆鐵，任何人都不可能喜歡錢箜這樣的無賴漢。
但無賴漢又需要人喜歡嗎？
雖然看出了穆鐵的不滿，錢箜卻沒有任何收斂，由著前面與方任行爭吵的氣勢就說道：“將軍大人說什么沒有功名，某固然是沒有北越國功名，但這些西齊郡士子又有北越國功名嗎？要說我們可是在同一起跑線上，甚至某還是本國、京城人氏。不管將軍大人還是朝廷，那都應該是某才有資格揭榜，什么功名的，皇榜上不也沒要求嗎？”
壞了！
沒想到會在這被錢箜抓住口誤。穆鐵的臉色就一陣發黑，但卻依舊一副義正詞嚴的樣子道：“不管有沒有要求，既然解大人揭了皇榜，那就是四品通政使司副使，如若爾等有什么不滿，那自可按正常渠道上奏，保護解大人離開。”
“諾！”
聽到穆鐵下令保護解侗離開。那些看守皇榜的羽林軍頓時齊應一聲，甚至于被穆鐵留做親兵的穆英在第一時間就半挾著解侗胳膊往皇宮方向遁去。
因為穆英知道，自穆鐵開口阻止雙方爭辯后，不說是不是責任已轉嫁到穆鐵身上，要想盡快平息事態，那就得在第一時間讓解侗離開，這樣才會讓后面的爭執再無依據，乃至無法堅持下來。
而沒想到穆鐵竟會下令保護解侗離開。錢箜立即就急了。
因為錢箜也清楚，只要解侗帶著皇榜離開，不說解侗就坐實了成為四品通政使司副使的事。甚至錢箜再鬧下去，那些西齊郡士子也可以不去理會他，錢箜就再沒法獲得皇榜上的官職。
因此幾乎在穆英動手的同時，錢箜就嚷起來道：“站住！站住，現在事情還沒厘清，你們怎能帶著那個沒有資格揭榜的窮酸離開。”
可穆英是什么人？那可是穆鐵的親兵。
即使做穆鐵親兵的時間并不長，但沒有穆鐵命令，穆英還是挽著解侗急速往皇宮方向奔去低聲道：“解大人，不要回頭，就當沒聽見后面的聲音。”
“多謝兄弟相助。”
沒想到不僅穆鐵。甚至穆鐵的親兵都這么果斷，解侗就一陣心悅誠服。也不多話，低著頭就與穆英一起朝皇宮猛走。畢竟解侗也知道，要想擺脫錢箜的糾纏，最好是自己立即離開現場
而看到解侗真的開始在保護下離開，錢箜不僅喊出聲。更是直接就想沖向離去的解侗道：“站住，站住，你們不能走，不能進宮。”
“住手，汝想干什么，想要擅闖禁宮嗎？”
不需要穆鐵再去發號施令，既然穆英已帶著解侗離開，其他穆鐵的親兵也是立即將錢箜擋在了外面。
而在穆鐵的親兵攔阻下，不僅錢箜再無法阻擋解侗，甚至連靠近穆鐵的機會都沒有，頓時就大怒道：“混帳，你們混帳，你們這是以權謀私，某要到長公主殿下那里告你們，要到太子殿下那里去告你們。”
“想告汝就去告吧！收兵。”
“諾！”
比起口舌之辯，穆鐵更相信拳頭的力量，乃至是權勢的力量。不管錢箜會不會告自己，別說穆鐵不擔心，真有這種事情發生，穆鐵也不相信那會是屬于錢箜自己的力量。
所以盡管還不知道錢箜日后是否仍打算做什么，翻身跳上一旁親兵牽來的戰馬，也不去管錢箜和那些還在鼓噪的富家子弟，更不去管那些看得目瞪口呆、瞠目結舌的人群，穆鐵一打馬，慢慢就向前面的穆英和解侗追去。
看得這一幕，錢箜立即破口大罵道：“混帳、無恥，某在京城這么多年，就從沒見過這么無恥的官僚，無恥，無恥！……”
“無恥！無恥……”
跟著錢箜的罵聲，那些富家子弟也都是鬧起來。
畢竟同樣的事情做多了，不說人群還沒離開，他們不能停止罵聲，即便人群最后全都離開了，他們依舊不可能立即停止罵聲。因為不這樣就不能顯示自己的正義，不這樣就無法讓人畏懼等等。
不過，穆鐵和解侗既然已經離開，方任行卻是徹底松了口氣。為免被錢箜再次糾纏上，方任行立即招呼其他西齊郡的士子道：“快，我們快回《大明寓所》，免得被人糾纏上又給解大人添麻煩。”
“方兄，解兄果然已經成為四品通政使司副使了嗎？”
不像方任行開口就稱解大人，其他士子還有些不相信的看著將要進入宮中的解侗背影。
方任行卻是趕著離開道：“能不能成就要看長公主殿下怎么說了，當然。這還是能成居多。畢竟換成我們自己，原本就是認為可能過兩日才會有人揭去這皇榜，只是沒想到解大人這么利索罷了，快走、快走。免得待會走不脫，更是麻煩。”
“解大人果然利索……”
聽到這話，其他西齊郡士子也不再猶豫了。
畢竟如同方任行所說，即使沒有解侗沖出去，他們最先討論的也就是幾時才會有人去揭榜，卻是根本就沒考慮過這個榜能不能揭，算不算數的問題。
而解侗現在既已將皇榜揭掉。那也都可說是解侗的能耐，甚至是他們這些西齊國士子的榮耀了。
但在西齊郡士子簇擁著一起離開時，同樣瞠目結舌一會，晁昌也不禁驚嘆道：“沒想到，沒想到，賢弟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嗎？”
“小弟確實沒想到，不僅那解兄值得欽佩，穆大人更加值得欽佩。”
“確實如此。不說這事情若是給他們繼續鬧下去，只會越來越難收場，只是穆大人給他們先鬧上一會的決斷。卻也能平息不少民怨，只就是錢公子等人卻不知會不會及時放手了。”
“……晁學長說錢公子？難道晁學長認識那姓錢的？”
不奇怪晁昌會說出“民怨”二字，畢竟只要這皇榜是解侗所揭，將來解侗的西齊國士子身份遲早都會傳出去。所以與其等到那時再被什么有心人將解侗身份揭開掀起民怨，這的確不如將事情讓錢箜這樣的無賴漢接過去，這樣也可將損失壓在最低處。
只是沒想到晁昌會認識錢箜，這卻讓朱鬲有些奇怪了。
晁昌卻搖搖頭道：“這不是某認不認識那錢箜的問題，而是學弟沒去過明月茶肆，那晁昌在明月茶肆中可是個名人。”
明月茶肆？
一聽這話，朱鬲的臉色就變了變。因為朱鬲或許是沒去過明月茶肆。朱鬲的姐姐朱苓卻經常在明月茶肆出現。但不管朱苓為什么在明月茶肆現身，朱鬲雖然不好說那是不是自己的一種恥辱，可也知道自己全沒有能力阻止。
或者朱鬲想要阻止，那也得等他將來為官才行，至少朱鬲現在是沒有資格說去照顧住在少師府的朱家女人，何況朱苓又已拜易嬴為義父。
而看到朱鬲不再說話。晁昌也停下了嘴巴。
因為不管這是不是朱鬲想要表現出自己的心懷坦蕩關系，居然進入《大明寓所》不久，朱鬲就將自己與少師府，乃至與丞相府的關系主動說了出來。這雖然在最初是得到了不少人喝彩，不然他們可很難服氣朱鬲居然剛入《大明寓所》就能住在排名第一的院落中。
只是這種喝彩卻在朱苓去到明月茶肆主持茶會時戛然而止，更因為后面嚴嘵的事情再沒人敢多談半句。
當然，他們不是害怕得罪朱鬲，而是不想讓大明公主知道他們故意去刺激朱鬲，以免降低自己的評價等等。
所以這即使不是一種試探，但也算晁昌對朱鬲的一種提醒。不然其他人可拿錢箜的事情去《大明寓所》中說笑，朱鬲卻就不方便了。
不然引出錢箜乃是明月茶肆的常客一事，反而會讓朱鬲更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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