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劍庭卷十 第三十八章 蒼茫誰主(九)_宙斯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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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 第三十八章 蒼茫誰主(九)


更新時間:2022年04月14日  作者:意縹緲  分類: 仙俠 | 古典仙俠 | 意縹緲 | 步劍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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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天動地的交手,其實只發生在短短瞬間,但這瞬間,決定勝負生死。

若有其余人觀戰,他們看到的便是六道創主運起煊赫一擊,以毀天滅地之勢向帝凌天擊來。

帝凌天亦舉掌迎擊,可雙方掌勁還未相交,六道創主的招式卻“死”了。

沒錯,死了。

招形猶在,但招上的神意、氣勢、殺機卻陡然消失,就好似這精彩絕倫的一招突然被抽去了靈性一般,剩下的只是來自軀體本能的慣性揮擊。

但此招雖死,余威猶烈,縱然威力銳減到只余一半左右,仍擊潰了帝凌天倉促的一掌,擊在了帝凌天胸膛。

帝凌天立時被擊得飛出,他的腳還被閉合的曇花咬住,受此一擊,單足硬生生被從軀體撕扯下來,斷裂的小腿四溢著汩汩的黑氣,是不斷流逝的世界本源。

但帝凌天卻未見痛苦,只有輕舒一口氣的釋然,“贏了!”。

便見帝凌天雖被擊傷,但六道創主卻沒有趁勢攻擊,而是如失翼的鳥直挺挺的墜下!。

頹落的身軀,宣告著初代和當代,兩代天道之主的一戰,在此劃下終結,帝凌天贏了。

勝利從不是僥幸得來,正如布下陷阱的,也從來不止是六道創主。

六道創主以兵禍戡天之招封鎖帝凌天行動空間,限制他的身形,一步步困死帝凌天,最終揮出絕殺一掌。

而帝凌天呢,他倉促應招的一掌,看似掌力平平,其實這招的真正威力不在于掌勁,而是那來自對神魂的攻擊,涅槃顛倒訣——“諸世無樂”!

招如其名,眾生六道,難脫八苦,自生于世,饑餓、傷病、離別、死亡便如影隨形,這世間歡樂短暫,唯有痛苦才是恒常。

諸世無樂之招能以無邊絕望的招意侵染對手心神,放大對手心中負面情緒,讓對手神智恍惚,如陷沉淪苦海,不得脫出,而對手心中的負面情緒越強,此招的威力便也越大,甚至可以直接摧毀神識。

于是,面對六道創主層層逼殺,帝凌天亦步步為營,無論是以“諸法無我”游移避戰,還是以五濁惡氣侵染曇花,都一點點加劇了六道創主內心的焦躁和憤怒,都是為了這一擊鋪墊。

等到六道創主神魂的屏障只剩最后一層,等到他內心的負面情緒已積攢到無以復加的境地。帝凌天才揮出這蓄謀已久的一招,瞬間,將六道創主的精神拖入無盡輪回的痛苦折磨中。

若是常態下的六道創主,或許能以意志和對天女的執著,抵抗這帶來無盡絕望的精神攻擊,但此時的六道創主與應飛揚共用一個魂魄,縱然他承受得住,那分隔神魂的最后一層屏障卻承受不住。

終于,早已裂紋滿布的屏障轟然碎開,十三道隔絕神魂的屏障一層接一層,至此之時,盡數破碎!

而六道創主的身軀也如失去靈魂一般,向無邊黑暗墜下。

與此同時,曇花終也枯萎殆盡,盡數凋零,只余零星的清氣如點點細雪,清揚起舞,飄蕩在濁世之中,卻注定轉瞬就要消融

永夜將至,末世將啟。

帝凌天一口氣吐出同時,他斷去的單足重新凝聚成形,接下來,他就將以這雙足踏出毀滅,接過天意權柄,讓這六道輪回大陣所凝成的世界,以及在陣中掙扎的正道人士盡數毀滅

再無人能阻止他的道路,這三十年的漫長潛伏、等待、籌謀終于到了盡頭一切,終于要結束了

“嗤!”

一道破風之聲如此突兀,卻又理所當然的響徹。

就在帝凌天方松下一口氣的瞬間陡然呼嘯劃過,如雷破空,驚醒滅世夢想。

帝凌天心中炸起警兆,清濁交錯的混沌世界自無四季之分,但他此時卻感凜冽寒意,如霜殺萬物,天下皆冬。未及多想,他的身體已本能地后撤。

“呲!”一陣刺耳刮擦,銳風在他面前擦過,在他銀色鏡面上刮出一痕。

未能稍有喘息,隨后,第十道,第百道,第千道,第萬道銳風破空聲幾乎在同時響起,如萬雷齊動,千鳥齊鳴,天下共聞此劍聲。

六道創主“兵禍戡天”之招留下的刀山槍林并未消散,而是再起變化,萬千兵刃在沖霄劍意下皆化劍形,在鏗鏘爭鳴中騰空而起,充盈天地,散若穹蒼。

而帝凌天此時驚覺,方才六道創主的“兵禍戡天”之招,化槍戟刀斧,百般兵器,卻唯獨無劍!

劍乃百兵之君,為何無劍?

因為它在藏鋒,它在養勢,它蓄力待發,只為此刻!劍不出則已,一出則令乾坤反復!

霎時,幽冷劍光無情填滿整個時間空間,化作神意天裁,而千鋒所向,目標只有一人,鋪天蓋地向帝凌天席卷而去。

帝凌天只覺周遭虛空似也因無盡劍芒變得猙獰鋒銳起來,如芒刺砭身的刺痛感,竟讓他有種天地不容之感。

但既以凌天為號,自要天地臣服。

帝凌天不顧傷疲,再運無上真元,便見他身形穩立,十指分撥,雙手劃出渾然天成的軌跡,一股無聲無息,無形無相的招意彌漫。

“諸行無常”之招再出,分撥運化中,自成莫測玄力。及身十丈之內,劍氣便潰不成形,自然消散,萬劍雖密如狂風驟雨,卻不能加身,帝凌天周遭十丈,儼然堅實不破的堡壘。

可帝凌天心中的警兆卻不減反增,萬劍環伺下,他仍能清楚感覺到,萬劍有盡,劍意無窮,萬劍極致之后,還有那越峰破極的一劍!

而那一劍,來了!

帝凌天猛然回身,便見一道銳利身影騰空而上,割破視線。

是六道創主!

先前分明已在他眼前墜落,此時竟又陰魂不散的在他身后騰起。

便見六道創主背生雙翼,凌空飄動,翼上每一根“羽毛”鋒銳得讓人無法直視,那是逾百近千的利劍為他劍意驅動,悉數匯集在他身后而成的劍翼!

猶如鳳凰自火中重生,振翅鳴響。

帝凌天回身看去剎那,六道創主視線亦居高臨下睥睨而來,雙強視線交匯一瞬,便聞空氣震爆,六道創主右手成劍指,輕點在眉心,背后雙翼拍空,再刺耳的空爆聲中,如鷹隼掠食,俯沖而下。

身形一動,萬劍開道,千劍萬柄貼身,劍鋒有序朝外,向帝凌天傾瀉而來!

帝凌天回身變向,“諸行無常”之招化散開道劍氣同時,卻發覺自己已有誤判,“不對,你是應飛揚!”

六道創主是絕世強者,但他歷經累世輪回,千年滄桑,心境冷然淡漠,而此時的劍意卻凌厲,卻鋒銳,是一往無前,所向披靡的銳氣,能有這等劍意的絕不是六道創主,來者是應飛揚,是應飛揚以自身劍意,催動六道創主所留的“兵禍戡天”殘招。

“囿于成見,故步自封,你又何嘗不是?”應飛揚冷然回應,先前帝凌天以此句嘲諷六道創主,而今應飛揚原話奉還,而他的身形比話音更快,俯沖同時,亦在拔劍。

是的,拔劍!

他手拈劍指,點在眉心,正從眉心之中一寸一寸,似緩又疾的扯出一把劍!

時間似被拉慢拖長,天地靜肅,唯萬劍震顫、鳴響、激蕩,似都在期待這一劍的降臨。

作為見證這場天意之爭的第三人,應飛揚在觀戰,更是在“觀想”。

每時每刻,他都在觀察帝凌天的一舉一動,真氣運轉,招式變化,甚至每一個微不足道的細小動作,應飛揚都一絲不差得觀入眼中。

絕世高手,破限之力,帝凌天舉手投足間,自有無上威壓。應飛揚設身處地的觀察,令他真如帝凌天交手一般,每一招,都是令人心悸的無倫壓迫,讓他的心神為之戰栗。

但即便如此,他心中所想,自始至終也只有一件事——換他接戰的話,他要如何出劍!

而這個問題,在六道創主將意識控制權交還給他的瞬間,便已經有了答案。

當最后一道屏障破碎前的瞬間,應飛揚和六道創主魂體即將彼此沖突,不復存在的剎那,六道創主突然將控制權交還。

而重得身心自由的應飛揚也瞬間明悟在心,前世今生雖如隔淵海,但共同的目標,卻讓他們有著不需言說的默契。

應飛揚立時神意凝練,指點眉心,面對殺師血仇,滿腔那不死不休的恨意在此刻終于不需壓抑,劍意沖霄化作無盡殺意,森然鋪展,萬劍“殺神劍章”瞬間開啟!

而滔天殺意中,更有另一股絲毫不遜殺意的情感,無盡無絕,無怨無悔,那是能穿破時空,刺透輪回的世間至情。

這將出一劍已不僅是“殺神劍章”,更融合上了凌霄劍宗六道劍訣中的“心神念劍”!

應飛揚曾從賀孤窮那偷師得來“殺神劍章”,而賀孤窮的“殺神劍章”又是脫胎于“心神念劍”,以應飛揚的天資,從“殺神劍章”中溯本追源,洞悉“心神念劍”的用法對他并不難,難的是用出此劍的心境。

極心御神,極神化念,極念凝劍,是謂“心神念劍”。心神念劍是將心意,神魂,念力催化到

極致,化無形為有形,凝練為劍。

最無悔的內心,最執著的神魂,最純粹的念想,才能催生最極致的一劍。

應飛揚之前與六道創主的神魂相沖,記憶相融,短短片刻,卻似走完了他漫長的生命。

歲月千年,只為一人,宿世輪回,只待一人。卻終漸行漸遠,卻終遙不可及

銘心刻骨,感同在身,讓應飛揚浸透在一種難以言喻的哀思之中,可現在,那追尋千年的人真的近了,只要一劍,只需一劍,一劍洞穿這虛假的世界,就能再到達她的身前。

或許應飛揚仍未有能使出心神念劍的心境,但此刻,他能替他前世的六道創主,傾訴這跨越千年的一劍。

“我帶你去見她!”

心中輕輕一語,是重于泰山的承諾,應飛揚劍指按眉心,而識海中,在屏障破碎、即將發生神魂互斥共毀前的一瞬,六道創主的魂體陡然凝練,變形天人神魂,凝鋒現芒,竟在是識海之中化作一柄劍器,劍光如月,是尋覓千年的淑世之光,劍鳴如訴,是六道創主最后的絕響。

身披劍羽的應飛揚向下,朝帝凌天俯沖,而這柄劍亦被應飛揚從眉心一寸寸拔出

情仇兩刃,愛恨極端,前世今生,唯此一劍!

終于及身一刻,殺神劍章融合心神念劍,這柄天人神魂所化之劍驚現塵寰!

一瞬間,帝凌天目光似被這一劍刺痛,他能感受的到,這一劍,已是人劍如一,雖由應飛揚刺出,卻相當于六道創主和應飛揚合力,絕對半點也輕忽不得。

此時變招雖已不及,但“諸行無常”之招仍是無與倫比,帝凌天清嘯一聲,勁力再催,無常無相之力擴散,如風吹草偃,前方開道的那無數劍氣瞬間被澄掃一空。

而這擴散的勁力只不過是余波,帝凌天雙掌直迎而上,掌上不見威烈,卻有觸及天道的力量,如操世事無常,天地規則盡由他改寫,而這無常一擊,欲再化散這驚艷一劍。

但,化不了!

劍上是萬世難消之恨!是千秋不滅之情!山河可易,清濁能變,世事盡是無常,可此劍卻是恒定,不改!不變!不悔!

帝凌天驚覺,諸行無常非但沒有化散這直刺而來的一劍,反而好似被這一劍“錨定”,受其影響,失去了招式原有的變化無端,氣勁盡數凝滯。

而這一劍不受阻擋,如虹光貫霧,刺破濁氛,更刺入帝凌天的胸膛!

伴隨帝凌天一聲壓抑痛苦的悶哼,長劍入體,他胸前甫愈合的傷口再度受創,汩汩黑氣從他胸膛散逸而出。

前生今生的聯手一擊,人與劍的完美配合,于絕境之中,辟出通途。

而這仍不是此劍的盡頭,應飛揚挺劍再進,白發黑袍鼓蕩,如旗招展,身后,是殘余清氣所化的點點細雪,起舞飄揚,似是一劍直令霜雪寒。

作為天意的帝凌天,便是天道凈世陣的化身,是陣法力量的集合,不需費心尋找陣眼,一劍洞穿他,天道凈世陣自然破碎!

唯有帝凌天的煙消云散,方是此劍終局!

可——劍入體三分,任應飛揚劍刃如何向前,卻難再寸進!

是帝凌天的垂死掙扎,他散去毫無無用的“諸行無常”之招,左手以最原始的姿態,死死鉗住已陷入胸腔的劍刃,身形與應飛揚一退一進,狼狽,凄慘,卻勁力拖延,竭盡所能的阻止劍刃深入。

不,這絕不止是無用的掙扎,因為左手鉗住劍鋒時,帝凌天在將自己的右手艱難的,一點點的高高舉起,直到——。

“盡數毀滅吧!”

帝凌天聲音不似先前,變得空渺冷漠,而他面具后的眸光一瞬間變得幽黑,如同集聚世界惡意的深淵。

與此同時,天地間最后一粒清氣所成的“細雪”打了幾個旋,在劍風嗤鳴下,好似發出無奈的哀嘆,終于,微光湮滅,清氣盡消。

舉世沉淪的末世,這一刻,無可逆轉的到來!

充盈虛空的五濁惡氣霎時喧騰,如沸海翻天,滔天濁氛扭動,狂舞,叫囂,發出千鬼鳴,萬魔笑般的詭異聒噪之聲,攝人心魄,聒噪耳膜,好似歡呼這個世界毀崩壞之刻!

而白衣飄揚的帝凌天在濁氛環繞中,宛如神祇,本已衰頹到極致的氣機亦隨之層層高漲,毀天滅地的力量在他高舉的掌中凝聚,這是真正的滅世之招!

最后的關頭,天地終于盡化污濁,而帝凌天應此滅世宿命,獨掌天道權柄!

這一刻,他是天,是神,是這個世界的主宰,而他帶來的,唯有最絕望的毀滅!

劍差三分,招慢半瞬,好似違逆不了的運命,玩弄著六道輪回陣中的眾生,宣告著所有的掙扎,終逃不離壞空的命運。

但直面滅世之威的應飛揚依舊仗劍前驅!

一瞬萬變,應飛揚已無暇做任何思考,他也沒打算做任何思考,踏上這條絕路,從無別的選擇,從出劍那刻起,他指尖的劍唯有向前,向前,向前!

可前路阻絕,關山難越。

鉗住劍鋒的左手,象征著神威難犯,高高舉起的右手,匯聚的是滅世一擊。

任應飛揚如何竭盡全力,也只能眼睜睜看著毀滅之擊在一瞬間成形——如危界火宅,如煉世熔爐,整個虛空的五濁惡氣匯向帝凌天掌中,他好似托舉了一個殘破不堪的渾濁世界,狂舞的濁氣在內中化作一個個扭曲人形,那是由陣中所有人心中“貪嗔癡慢疑”所生,好像能看到那些人形嘶吼,廝殺,彼此熔煉,彼此煎熬,熔煉到最后,只殘留下最原始的獸性、血腥、黑暗陣中所有人,造就了天地壞空,末世降臨,而這末世就要降臨回饋在他們身上!

卻在下一瞬,又見潰象!

“怎會?”有那么短短一瞬,帝凌天眼中的幽黑和他身上的神性一同退去,他的與此方世界的聯系有一絲絲衰退,雖然只是一絲絲,可那催升至極限的滅世之力,正因強得足以毀滅世界,所以容不得半點偏差,這一瞬的衰弱,竟令滅世之招險些潰散失衡。

不用起心動念,天意化身的帝凌天便瞬間洞悉了這異常的原因,餓鬼道中——左飛櫻!

在那一處的戰場,為勝餓鬼道主隱虛為,左飛櫻舍生忘死,裹挾著昆侖地氣,向隱虛為體內灌注而去。

靈氣是陣的根本,任何陣法都離不開靈氣的支撐,六道輪回大陣亦是依賴于那匯聚于萬山之祖昆侖山的地脈靈氣。雖然左飛櫻強納的地氣比之浩瀚昆侖,不過是滄海一粟,但針對地氣的舉動,也確實是從本源上影響到了到了六道輪回大陣,雖然就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絲絲,雖然就是那不及眨眼的短短半瞬。

但此刻成為天意的帝凌天,已是六道輪回大陣的具象化身,哪怕對陣法只是一絲一毫的影響,卻也切切實實的影響到了他。

得之東隅,失之桑榆,左飛櫻不會想到,她即便強納地氣,終也未能戰勝餓鬼吞業陣中的隱虛為,卻對天道凈世陣中的帝凌天造成了影響。

她的舍生,她的搏命,天意或許辜負,但應飛揚不負!

微不足道衰弱,卻足以改變戰局,沒有動搖,沒有遲疑,應飛揚長劍依舊筆直向前,他不需理會帝凌天此刻的衰弱究竟是來自誰的助力,因為六道輪回大陣中的每一個舍生忘死的正道,都是這破陣助力的一部分。

或許他們的掙扎加速了舉世的沉淪,但他們的掙扎也帶了了救贖的希望。

無數因匯成果,無數的果匯成此刻的劍,指尖的天人之劍燃盡最后的光芒,終在帝凌天這一絲力量衰減的瞬間,如曙光劃夜,突破桎梏!

“嗤!”

這一瞬,天地盡被分割,劍光洞穿帝凌天神祇一般的身軀,成為照耀這黑暗濁世中的唯一光亮!

隨后,“咔——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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