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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投鼠忌器


更新時間:2020年02月20日  作者:春夢關情  分類: 言情 | 古代言情 | 古代情緣 | 春夢關情 | 嫁春色 
第一百四十四章:投鼠忌器

第一百四十四章:投鼠忌器

第144章投鼠忌器

吳閔嘉酒量不錯。

他剛出來辦事的時候,人家喜歡灌他的酒,那時候他人小,歷練少,被灌多了,醉死過去,事情談不成,還鬧過幾次笑話。

他父兄是沒數落過,畢竟人總是要慢慢成長的,可他知道,在父親心里,多少是失望的。

后來他想,不能這樣。

于是他學著喝酒,各種各樣的酒,最溫和的,最烈性的,他叫人買了很多,放在自己屋里,沒日沒夜的喝,一得空,就喝。

時間久了,他酒量就很不錯了,至少再沒有人能把他灌倒。

可是他眼下很難受,渾身燥熱,他覺得自己喝醉的時候,都比不上現在難受。

他隱約記得有個容長臉的小廝,領著他一路走到了這里,他甚至遠遠地瞧見了那潺潺流淌的清溪,那時他覺得,若能不顧著世俗眼光,就這樣跳進去,洗滌一番,該是何等痛快。

然后那個領路的小廝就不見了。

他眼前有一間屋子,外頭沒人守著,他想這是梁家安置客人們的地方,里面會有茶,應該也會有涼水。

他需要冷帕子擦擦臉,清醒清醒。

吳閔嘉扯了扯衣襟,腳步不成章法,一進了門,瞧見個面色慘白的小丫頭。

他拍了拍腦門兒,覺得這丫頭眼熟得很:“你……”

白翹嚇壞了,死死地擋在貴妃榻前:“吳二公子這是做什么?這是姑娘們休息的去處,二公子怎么摸到這里來?還不快走!”

什么姑娘們休息的地方?

什么摸到這里來的?

他是被人領過來的……

吳閔嘉眼神迷離:“你是什么人?”

瘋了,這可真是瘋了!

白翹牙關打顫:“二公子是在同奴婢玩笑嗎?您快走吧,我們二爺一會兒就過來了!”

可是吳閔嘉好像聽不懂她的話,而且他舉止乖張的很。

他修長的手,反手扯著自己的衣襟,領口敞開了一片,露出里衣來。

白翹忙別開眼,根本就不敢看,可他就算遠遠地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這幅模樣,給人瞧見了,她們姑娘也只有去投江了!

她攔在溫桃蹊前頭,可只能擋住溫桃蹊一半的身子。

吳閔嘉腦子里嗡嗡的,根本就沒有思考能力。

他很努力地想,這丫頭到底是誰,她說的二爺又是什么人。

可那丫頭好像很怕他。

為什么要怕他呢?

他不是歙州城中出了名的溫潤君子嗎?

吳閔嘉腳步虛浮,又上前去。

白翹嘶的倒吸口氣:“你不要過來!”

吳閔嘉拉下臉:“你擋著什么人?好生放肆的丫頭,簡直是……”

他話都沒說完,被人從背后一腳踹來,他哪里站得穩,整個人往前趴著,摔了下去。

下巴先著地的時候,吳閔嘉一下子被疼醒了。

他面色鐵青:“混賬!”

可是他根本沒能站起身,已經被人騎在了身上。

他甚至沒看清是什么人,臉上就挨了重重的一拳。

那人打了一拳,仿佛覺得不解氣,便又是一拳。

吳閔嘉是沒力氣反抗的,要不是剛才的疼痛太過于清楚,他人都還懵懂,怎么反抗?

白翹捂著嘴,指尖顫抖著:“陸……陸掌柜……您別……您別打了,再打要……要出人命了。”

吳閔嘉鼻子里,嘴巴里,全都有血,實在是狼狽不堪。

陸景明雙眼猩紅,真是要殺人的模樣,手上也沾了吳閔嘉的血,他好像覺得臟透了,從吳閔嘉身上站起來之前,在他衣服上擦了一把。

吳閔嘉還沒撐著要起身,肚子上又挨了一腳。

他一時吃痛,倒吸口氣。

陸景明居高臨下的看他,張口啐他:“不知羞恥的混賬王八,我今天就替你父兄好好教訓教訓你!”

吳閔嘉算是徹底醒了。

可是他站不起來。

這一頓毒打他挨了,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挨的。

身上到處都疼,頭尤其的疼。

可他知道,是陸景明打了他,不是沒緣由的……

他沖撞了姑娘。

吳閔嘉揉著眉心,順勢望上去,白翹的臉入了眼,他心下一沉:“白翹,怎么是你?”

白翹還死死地護著溫桃蹊呢,一聽這話,眼淚簌簌往下掉:“二公子,您一進門,奴婢就叫住了您,可您一概都不肯聽,還要裝模作樣的問奴婢是什么人。二公子,天地良心,您從小就是見過奴婢的,難道不認得奴婢嗎?我們姑娘多吃了兩杯酒,在這里歇一歇,可您怎么就要來沖撞呢?”

“白翹。”

陸景明斥住她,才去看貴妃榻上還躺著的人。

白翹把人擋了一半,他看不見溫桃蹊的臉。

可是他隱隱覺得古怪。

方才他打吳閔嘉,是下了狠手的,動靜那么大,她怎么還昏睡著?

陸景明一擰眉:“白翹,三姑娘是吃醉了嗎?怎么睡的這樣沉?”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是那香有問題!

但白翹不敢說。

哪怕陸景明剛救了她們,幫了她們,她也不敢說。

二爺還沒來,林姑娘也不在,她什么都不敢說,就怕姑娘被她害了。

她死死地抿著嘴巴,肩頭抖動著,卻什么也不肯說。

陸景明更惱,一彎腰,揪著吳閔嘉的衣領,把人從地上提起來:“吳二,你剛才想做什么?”

吳閔嘉去拍他的手,可他力氣那樣大,竟一時打不開:“我什么也沒想做!”

陸景明鬢邊青筋凸起,揚手又是一拳揮去:“你突然離席,我就覺得你沒安好心,你一路走到水榭這里來,又冒失進了門,我一路跟著,你舉止輕浮,還敢說你什么也沒想做?”

“你一直跟著我?”吳閔嘉咬緊牙關,一字一頓,“陸景明,你盯著我?”

陸景明冷笑:“你不做虧心事,便不怕人跟著!”

他揮拳要再打上去,溫長玄的一聲冷呵從門口傳來:“住手!”

陸景明動作一頓,手上卸了力,又猛的一推,吳閔嘉一個踉蹌,便又摔了下去。

溫長玄看著屋里的情形,再看看吳閔嘉臉上的傷,還有那些血,他嘶一聲,去問陸景明:“他要做什么?”

白翹一見了他,一顆心落回肚子里,哭著三兩步上前,撲通一聲跪下去:“二爺可來了,奴婢實在是怕護不住姑娘。”

桃蹊——

溫長玄心頭一緊,邁開長腿往貴妃榻旁,見妹妹睡顏甜美,稍稍安心,可旋即又覺不對,上手去推溫桃蹊:“桃蹊,桃蹊?”

他叫了兩聲沒反應,黑了臉去問白翹:“怎么回事?”

白翹至此才敢回話:“姑娘多吃了兩杯果酒,林姑娘瞧著姑娘上了頭,借故從席上退出來,可半道兒有個小丫頭說李四姑娘同人吵起來,叫林姑娘快去瞧瞧,林姑娘只好吩咐奴婢和連翹好好守著姑娘,后來姑娘說絕著不對勁兒,打發了連翹再去請二爺,沒多會兒,就昏睡了過去。”

她一面說,一面抹著淚兒:“奴婢是替姑娘打扇時,額頭撞在了貴妃榻上,疼醒了,才覺得不對,仔細的看了看,那香爐里的安神香,真是好厲害,且顯然被人動了手腳,一股子甜甜的異香!奴婢怕出事,拿了茶水把香給澆了,可是姑娘一直沒有醒,再后來……再后來……”

溫長玄已經是聽的心驚肉跳了,眼角一抽一抽的:“再后來怎么樣?”

陸景明聽到這里,大概明白過來,冷眼去看吳閔嘉,接過了白翹的話:“再后來,吳閔嘉就出現在了水榭這里。”

白翹連連點頭:“二公子像是著了魔,奴婢怎么勸,他都不聽,還要湊上前來,又要裝作不認得奴婢,多虧了陸掌柜……二爺,多虧了陸掌柜。”

溫長玄是個沖動的人,又從小看不慣吳閔嘉,他對自己妹妹那點心思,根本是昭然若揭的。

這個混蛋!

溫長玄跨上前一步,一腳踹在吳閔嘉身上:“你這個混賬,憑你也敢打我妹妹的主意,我看你是活膩了!”

吳閔嘉從懵然中清醒,已經覺得今天丟臉丟的十分徹底,又被陸景明痛打了一頓,現在溫長玄還要動手。

他來了脾氣,反手朝著溫長玄面頰上揮一拳而去,卻被溫長玄閃身躲開。

溫長玄徹底叫激怒了:“你還敢打我?”

他作勢要撲過去,陸景明卻突然抓了他:“你冷靜點!”

溫長玄去推他:“你叫我怎么冷靜!”

吳閔嘉站在一旁,冷眼看著:“我是被人算計的。”

一句話,如平地驚雷,連陸景明也怔在原地。

溫長玄最先回過神來,眼中的鄙夷不加掩飾:“你能被什么人算計?昨天不就是你教唆你妹妹,去邀桃蹊往妙法寺嗎?吳二,你那點心思,我從小就知道,你說你被人算計?是人家逼著你到水榭來驚擾桃蹊的嗎?”

心事被這樣當眾點名了,吳閔嘉面上更是無光。

他側目掃過溫桃蹊,白翹嚇了一跳,忙又去擋。

他目光一沉:“我的酒里,應該被人做了手腳,一路到水榭,是有個小廝引著我來,我并不知這是何處,那小廝又突然不見,我見了這屋子,就進了門,看見白翹的時候,只覺得這丫頭面熟得很,卻實在想不起她是什么人,再后來,陸掌柜就來了。”

溫長玄是一個字也不信的:“還不是由著你紅口白牙隨便說?那小廝是誰,長得什么樣,穿的什么衣服,你倒是與我說明白了?”

“那小廝容長臉兒,穿著藏藍長衫。”陸景明冷聲接過話,“的確有小廝引路,又在水榭不遠處離開了,留下他一個人,只是我以為,是他要那小廝把他帶來尋三姑娘的。”

吳閔嘉咧嘴:“我心儀三妹妹,自然愛重她的名聲,難道會在梁家這樣的宴上,貿然驚擾她,敗壞她的名聲嗎?”

陸景明咬牙切齒:“閉嘴!”

溫長玄一愣,側目看他,又僵硬的別開眼:“吳二,你是精明能干的人,誰能在你的酒里動手腳?今天咱們吃的酒,可是一樣的。”

陸景明背著手,踱步到了東墻根兒。

那香爐里的香,的確如白翹所說,早就被澆滅了,香爐的頂蓋也掀開著,香灰混了水,但他拿起香爐,細細的嗅,倏爾眉頭緊鎖:“這香味……是曼陀羅花汁。”

迷香?

溫長玄哪里還顧得上理會吳閔嘉,奪步沖到陸景明身旁去,從他手上奪過香爐,只嗅一回,他便明了了。

溫家的孩子都會制香,他們家是香料大家,從小就能認清各種香料,等到年紀再大些,哪些花可以當作原料來制香,哪些不可以,也都熟記過。

曼陀羅花其實常見易得,但是絕不許入香料的。

這的確是個圈套,從一開始,就是沖著桃蹊來的。

吳閔嘉不過是正好也被利用了,如果不是他,也一定有別的人。

可是這里是梁家,是梁時的地方。

安神香里被加了曼陀羅花汁,難道這是外人隨便就能辦到的嗎?又或者,吳閔嘉欲行不軌之事,在四下無人時,先來做了手腳?

溫長玄陰沉著臉:“阿兄,吳二先前未曾離席?”

吳閔嘉聽見了。

他心下一沉,語氣冷然:“你們打從今天來赴宴,就防著我?”

溫長玄不理他,陸景明當然更不會搭理他。

他差點兒冒犯了溫桃蹊,如果不是白翹那個丫頭哭哭啼啼的求他別打了,后頭又有溫長玄攔著,他真恨不能把吳閔嘉揍得后半輩子再也下不了床!

但他也不至于誣賴人家。

于是他點頭:“他先前一直在前頭吃酒,我方才看他起身離席,才跟出來的。”

那就不是吳閔嘉。

而且說穿了,梁家設宴,梁宅布局什么樣,最清楚的,只有梁時自己。

他這是要毀了桃蹊,也毀了吳閔嘉啊。

溫長玄骨節泛白:“這個畜生!”

陸景明眼一瞇,當然也回過味兒來:“他就不怕你們家與他算賬?”

溫長玄咬牙切齒:“這種賬,怎么算?”

是了,事關姑娘家的名聲,這賬,當然是不可能明著算的。

就算是吳閔嘉,也不敢大肆聲張,這個啞巴虧,只能先自己吃下去了。

梁時這是算準了他們投鼠忌器,所以有恃無恐。

真是該死,其心可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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