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族長真的生氣了。
他就沒見過這么沒腦子的人。
想往家劃拉銀子，他能理解，想收閨女孝敬，他也能接受。
但這話私下說不行？偏偏當著人婆婆的面說。
這不是明晃晃地不把黃家放在眼里！
難怪黃家這么生氣，若是自己兒媳娘家敢這樣，他直接帶人砸過去。
不帶這樣欺負人的！
謝老太被謝族長嚇的瑟縮一下，隨即便很不服氣，“我把閨女養活這么大，還不能收點孝敬？天底下沒有這樣的道理。”
聞言，姜暖忍不住，把自己旁邊的謝氏推過來，“老太太，你瞧瞧我兒媳現在的模樣，再想想她以前的樣子，你覺得自己有臉要孝敬？”
別人不要臉，她更不想給。
“我兒媳剛嫁進黃家的時候，瘦的不成人樣，全身加起來還沒有一個籮筐重，你說你養的，你就養成這樣？拿草喂的？”
“你謝家有房有田，你自個兒也是腰圓體胖的，怎么我這兒媳就跟麻桿似的？心里沒有數？”
“給你留點面子不說破，自個非要不要臉，想要孝敬是吧，行啊，先把這些年黃家給她調養身體的銀子還回來，你們把我兒媳糟踐的差點活不成，黃家花了近百兩才調養好，沒找你算賬就不錯，還想要孝敬！”
說著，姜暖轉頭，“謝族長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謝族長支支吾吾不敢接話，“這個，這個……”
他能怎么說。
如果說是，豈不是承認他們謝家糟踐孩子。
若是不是，黃家能罷休？
“我不管，反正要給我孝敬。”謝老太干脆耍起無賴。
她是親娘，要閨女孝敬天經地義，就算鬧到官府也不怕。
“不管怎么說，”謝老大跟著接話，“沒有謝家就沒有幺妮，不管生恩還是養恩，她都該孝敬爹娘。”
“我兒媳哪點沒有孝敬？”姜暖周身都冷了起來，“若是沒有記錯，她每年都過來送節，你們是腦袋進水全忘了還是想故意耍無賴？”
“或是，”姜暖轉向謝族長，“你們謝家的規矩，閨女送節不算孝敬，只有給大把的銀子才行？”
“當然不是，”謝族長立刻否定，“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有錢給點銀子是心意，不給也說的過去。”
這話很有技巧。
既沒有得罪姜暖，也沒有說謝老太要孝敬錯了。
姜暖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什么給你造成錯覺，認為我兒媳有錢？”
“你們身上穿的，頭上戴的，”謝族長下意識的開口，“一看就不是差錢的主兒。”
“可這些全是黃家的，”姜暖挑挑眉頭，“我若是沒記錯，當年，謝家并沒有準備什么嫁妝。”
頓一下，姜暖似笑非笑地問，“謝族長，你們老謝家的規矩，就是拿著夫家的銀錢孝敬娘家？”
“不是，”謝族長感覺臉都被扒了下來，“口誤，我方才說錯了話。”
感覺失了面子的謝族長，忍不住遷怒到謝老大身上，“還愣著干什么，趕緊把銀子還回去，丟人都丟到黃家了，你還要不要臉？”
都怪這些人，讓自己丟這么大臉。
若是傳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覺得謝家惦記姻親的家產。
早知道這樣，就不該被幾兩銀子晃花眼。
“不還，”謝老太張開雙臂擋在謝老大面前，“老娘今兒就不還，你能怎么找。”
說著，猩紅地眼眸對著謝族長，“族長若是再逼，我一頭撞死在院子，老頭子還沒埋我就被逼的自盡，天下人怎么看你？”
謝族長感覺頭都大了，越發覺得自己不該來這一趟。
見狀，謝氏立刻跪下來，“娘，都是兒媳沒用，讓黃家受辱，你休了我吧，休了我就不用受糟踐。”
姜暖板著臉沒有開口，垂下眉頭，似乎真的在考慮可行性。
“死丫頭，”謝老太急了，“胡說什么呢，謝家可沒你的地，你就是死也別回謝家，更不能被休。”
她能耍賴，是因為知道族里拿自己沒辦法。
她要自己女兒的錢，縱然不要臉一些，別人也說不出什么。
可若是害的女兒被休，整個謝家都不會放過自己。
“幺妮，”謝族長也慌了，“你可別沖動，你娘不著調跟你沒關系，你是好孩子，不該被休。”
他剛說謝家百來年沒有被休的姑娘，轉頭就給他這么大一個驚喜，臉……好疼。
“我不是好媳婦，娘，你休了我吧，省的給黃家蒙羞。”
可你會給謝家蒙羞！
謝族長感覺自己快氣的七竅生煙了。
當即，黑著臉對謝老大說，“人家都要休了你妹子，還不趕緊還銀子，你就這么沒見過銀子？怎么不死在銀山上？”
“那也要找的到銀山，”謝老大緊緊抓住銀子，“黃家要休就休，我不會還銀子。”
開玩笑，娶一個媳婦才二兩，五兩銀子正好夠家里兩小子娶媳婦，怎么可能吐出去。
“混賬，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啥？”謝族長氣的跳腳，“你這樣，讓村里沒有嫁人的姑娘怎么辦？”
“管我什么事，”謝老大無辜地說，“我家又沒待嫁的姑娘。”
“親家，”謝族長為難地看著姜暖，“你看這事怎么辦？”
“謝族長，”黃小三實在忍不住，“你這可就不厚道了，你們謝家的事，問我娘做什么，當我們黃家好欺負？”
說完，特意讓過身，讓身后的十幾個人走上前。
當即，氣氛凝滯了。
一股無形的硝煙彌漫整個院子。
古大夫坐在一旁的石頭上，悠哉地看戲。
要說他也算見過市面的人，各種勾當都了解，卻不曾想農家撕起來如此精彩，比唱戲文的都厲害。
兩方如此僵持，只為區區五兩銀子。
這些人眼瞎么？姜娘子頭上戴的步搖都不止五兩，若是放平心交好，十兩百兩都不在話下。
本是姻親，如此得天獨厚的條件，卻被這家子一手葬送，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后悔。
小二媳婦兒也是個促狹的，居然這么快就找到機會甩掉這家子。
同情地看一眼謝家人，古大夫繼續老神在在在旁觀。